幸虧癒合得差不多了,不會再像上次,輕易地崩開,再滲出血來。
嘉雲當初射中的地方在行以南的左腰,傷得不重,林太醫只是用紗布蓋在了那處,並沒有環住行以南的整個腰身。
其實要不是林太醫懷疑行以南不肯讓他上前查看是別有用心,行以南想自己換藥,完全可以做到,林太醫也不會攔著他。
將原來的紗布輕輕挑開,露出底下的傷口,傷口不大,卻格外醜陋,行以南渾身都如一塊上好的玉,偏生現在玉染上了雜質,還是無法忽略的雜質。
嘉雲原本是要不滿的,可這個傷口是她親自在駙馬身上添的,這是她給予行以南的,行以南不管願不願意都只能受著,任她予取予奪。
嘉雲的心情好上幾分。
要是這道傷是旁人添的,她只會將行以南整個人都丟棄,她不要別人碰過的東西。
不知道嘉雲在做什麼,裸露在外的皮膚格外涼,只是行以南連仰起頭看一看都做不到。
嘉雲大抵是不想要他死的,但她很有可能會讓傷口繼續潰爛,這是行以南唯一可以想到的,嘉雲用來折磨他的方法。
也許將他留作侍君,也只是為了名正言順地折磨他,他琢磨過去,琢磨過來,以為嘉雲是這樣的心思。
將他射傷,再將他結痂的傷口狠狠撕開,就是這樣而已,行以南微微動了一下脖子,忽然被一隻微涼的手扼住了。
行以南身子一僵,藥換好了,裡衣也被重穿上,嘉雲危險地盯著行以南,她輕聲問:「不滿?」
她另一隻手拽著鎖住行以南脖子的那根鐵鏈晃了晃,這可是她為行以南量身準備的,行以南即使是不滿,也沒有辦法。
扼住行以南的那隻手慢慢上移,卡住了行以南的下巴,嘉雲的手勁很重,她以為手底下的是她那柄喜愛的短劍,其實是行以南的血肉。
在這樣的折騰下,行以南白皙的臉上不可避免地出現了幾道紅色的指印,比他臉上那道被嘉雲用鞭子抽了的痕跡還要重些。
嘉雲摩挲著那道透著粉的鞭痕,微微勾了勾唇。
駙馬的臉沒有被毀,還是清冷矜貴,這天底下的第一人。
……
行以南腰上的傷痊癒的那日,暮雪到飛燕樓來傳了嘉雲的旨意,大抵是後宮如今只有一位侍君,能夠照顧陛下的也只有他一人,飛燕樓離陛下的長樂宮太遠了,特讓行以南住進離長樂宮不遠的晚春殿。
暮雪傳完旨意之後,就將鐵鏈的鑰匙給了回影,讓回影除去行以南身上的鐵鏈,為他沐浴更衣,到了下午,接行以南的車架和那些幫著移宮的宮人就會過來。
重穿戴整齊的行以南站在檐下看那些燕子築巢,距離他上次窺探天光,仿佛已經過去很久了。
他渾身上下難得的鬆快,回影悄無聲息地站在行以南的背後,他問:「侍君知道,飛燕樓,為什麼叫做飛燕樓嗎?」
行以南回頭看回影,雖然回影這些日子一直跟在他身邊照顧他,但其實行以南同回影總共也沒說過幾句話。
面對回影突如其來的攀談,他微微一愣,本能地接:「為什麼?」
他是男子,自然不懂後宮的事情,唯一知道的也是關於嘉雲母親的消息。
嘉雲的母親是母儀天下的皇后,玉質蘭心,是先帝的解語花,獨得先帝的寵愛,但常言過慧早夭,這樣好的人,因為染上了病,在嘉雲五歲那年,就撒手人寰。
先帝悲痛,幾乎將對皇后的愛都傾注到了嘉雲身上,嘉雲甚至比那幾個皇子都要更加受寵。
若非她是個女子,理應是她繼承大統。
但如今,嘉雲還是得償所願,她不止是尊貴的公主,更是這黎朝的女帝。
嘉雲,到底是怎麼得到帝位的?
回影沉聲道:「開國皇帝喜歡的女子最愛燕子,所以他命人造這飛燕樓,就是想要心愛之人日日夜夜都能看見鍾愛的燕子。」
行以南皺了皺眉,他不明白回影為什麼要告訴他這個。
回影繼續問:「侍君,你知道晚春殿的來由嗎?」
行以南冷聲道:「無關緊……」
「晚春殿來得及看見這皇城內的最後一抹春光,是賞春留春最好的地方,怎麼會無關緊要呢,」回影抬起頭直直看著行以南,「若不是被陛下放在心上的人,陛下怎麼會安排侍君先住進飛燕樓,再住進晚春殿呢。」
聽了這話,行以南卻問:「你一直在後宮中?」
「是。」
那回影有這樣的想法不足為奇,他以為嘉雲是真心喜歡他,其實嘉雲只不過是在等著有一日殺了他而已。
無論是在公主府,還是在這飛燕樓,行以南都沒想過,嘉雲會對他有真心。
外面傳來車架的聲音,嘉雲派來接行以南去晚春殿的車架已經到了。
回影扶著行以南上了馬車,進去之前,行以南看見不少的宮人進了飛燕樓,其實飛燕樓中他的東西很少,他跟回影就可以收拾完,用不著這麼大費周章。
剛剛在馬車上坐定,回影就興奮地告訴他:「宮中很少有車架的,何況是這麼多移宮的宮人,陛下是……」
行以南煩悶地閉上眼睛,嘉雲絕不可能喜歡她,關於回影的這些話,他一個字都不相信。
回影見侍君多有煩憂,也識地沒有再說下去了,一時馬車內,只剩下馬蹄踏在青石板上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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