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峻在拿到证据后就又回单位上班了,直到周六下午,才骑着摩托车又到了萧家庄,这时萧文才三弟的新房已经崭新落成了,正准备给老四家平地基。
冷峻骑着摩托车,直接到了工地上,喊“姐夫。”
萧文才一看小舅子来了,忙笑呵呵的迎了上来“小峻,我妈和几个弟妹去照顾你姐,照顾的还好吧。”
帮忙盖房子的人也全停了下来,于萧文才家这门富亲戚,目光里有好奇,嫉妒,羡慕,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嘲讽。
冷峻在工地上看了一圈,问“姐夫,我姐来时,住的是你家的哪间屋”
萧文才说“我俩经常不在,没有固定的屋子,正好小妹最近嫁城里去了,我们就睡她的屋。”
他倒挺老实,一问就招。冷峻咬牙说“所以你明知道你妹妹有肺结核,还带我姐住在她的屋子里的,你们还真是故意让她染上肺结核的。”
萧文才愣了会儿,先说“你姐不是头疼才喊我妈去的嘛,啥时候得的肺结核。”再摸脑袋“不可能呀,被褥都是我娘亲手洗过,晒过的,杀过菌了,那屋子我也睡了,你看我都没事。”
所以作为丈夫,他不但不知道妻子得了肺结核的事,甚至还在因为自己没有传染上肺结核而暗暗自喜
这就是大家眼中所谓的老实人,老好人
冷峻彻底怒了,一拳头挥出去,萧文才没有防备,整个人飞了起来,哐一声落到一堆木头上,哐啷啷的,木头全滚了下来,砸的他脑袋哐哐作响。
但还不够解气,撵过去,提起胸膛,冷峻又是一阵狂捶。
萧家四弟是个愣头青,提了根棍子就冲上来了“姓冷的,你一军人,咋能随意打人呢你”但看到冷峻杀神般的眼神,又咧咧的退了回去。
萧三哥胆子大点,护到萧文才前面,说“冷家兄弟,快别打了,有话好好说。”
盖房子的乡亲,玩儿的孩子,看热闹的妇女,呼啦啦的围了一大堆。
指上萧文才,冷峻用训兵时才用的语调说“故意散播传染病是要坐牢的,姓萧的,作为军人,你放任妻子住在有传染病源的房间里,以致她罹患上肺结核,我要向你的上级反映情况,要求他们给予你最严重的处分”
跟提死狗似的,把姐夫拎了起来,他怒喝“走”
虽然冷峻那天提过要求,让招待所把萧婆子赶走,但凭借着厚脸皮和一哭二闹三上吊,萧婆子还是占了一间房,一直赖住在招待所。
连着两天冷家没有任何动静,萧婆子就以为冷家怕了自己了,正好最近的收音机里在宣传,说苏国修正主义也是敌人,要大家警惕苏国修正主义路线。
萧婆子吃着刚从食堂打来的,雪白的大米饭,叨咕说“哼,现在天天批苏修呢,冷梅她妈不就是个老苏修,也属于臭老九,哪像咱们又红又专,她还好意思批咱们”
俩儿媳妇不懂啥叫个苏修,只胡乱跟着点头。
她俩跟着婆婆每天吃香喝辣,睡的头大。
萧二嫂乐不思蜀,但三嫂有点想娃,想男人了,虽然今天食堂供应的是极难吃到的羊肉,可她也吃不出香味来,愁眉苦脸“妈,干脆咱也不要赔偿了,回吧,这一天天的,我呆不住了。”
“不要钱”萧婆子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那我家老大十年在冷家做小伏低,把个冷梅当成大小姐一样伺候着,委屈气白受了,十年没娃,咱就这么算了”
就在这时有人敲门,萧家二嫂赶忙打开了门。
本以为是冷家人上门来谈离婚的,看到来的是萧文才,二嫂一愣“大哥。”
萧文才两只眼睛肿的像熊猫,额头是磕破的,结了血痂,鬓角肿了老高,问“妈,明明梅梅得的是肺结核,您干嘛要骗我说她只是头疼,还有,您不是来伺候病人的嘛,咋住在招待所”
不等老娘答话,又说“我妹有陈旧性肺结核,瞒别人可以,你干嘛瞒着我和梅梅,还给我们睡她的被褥,睡前也不给洗洗,晾一晾。您知不知道,梅梅的肺结核就是我妹传染的,您想干嘛呀,害死她吗”
萧婆子先是一脸懵,旋即否认“老大,你妹的肺结核早就好了,冷梅肯定是从别处传染来的,跟咱们没关系。”
萧文才一脸恨其不争,说“你这鬼话也就哄我吧。冷峻手里有证据呢,他还要把我妹有肺结核的事告诉她男人一家,我妹刚刚结婚,对象还是军人,那是冷梅做的媒,要是对方因为我妹瞒了病闹离婚,我看你咋抵赖。”
萧婆子一听居然会影响到女儿的婚姻,急了,忙说“文才,你妹就一乡下姑娘,也不识字,好容易找个军人老公,你赶紧去求冷梅,让她帮忙瞒着呀,不然,万一离了婚,她以后可就难再嫁人了”
萧文才就算再傻也悟出来了“在您看来,我的婚就算离了也没关系,我妹的婚姻就不能离,所以你还真是故意让梅梅染病的您到底想干嘛呀,梅梅身体那么弱,您是想她死不成”
“我没有,要有,天打雷劈”萧婆子忙举起了手。
二嫂是负责洗被褥的,嘴里说是洗过了,其实不但没洗,还从被子里偷了好多棉花出去,此时低着头,装傻充愣,一句不说。
萧三嫂傻乎乎的,说“大哥是军人呀,以后找个墩实的,多生几个呗”
但既连她都这样说,不就证明萧婆子恰是这样想的
萧文才气的牙颤,提拳,恨不能捣老娘两拳头。
萧婆子默了半晌,诚心说“老大,宁毁十座庙,不破一桩婚,娘真没那样的想法。梅梅应该是不小心染的病,这样吧,娘上门给她下跪,咱把她求回去,我也不要求她一月交多少生活费了,她不生孩子,娘也不闹了,成吗”
再说冷家。
因为有梅霜昼夜不离的照顾,还有冷峻专门托人从申城买回来的药,冷梅这几天精神好了不少,已经能在椅子上坐了。
冷峻把萧文妹有结核病史,以及萧文才不但没病,还是老家盖房子的主劳力的事,当然一股脑儿,全讲给了冷梅听。
默了半天,冷梅说“峻峻,你去跟萧文才谈吧,我一分钱都不会再给他了,只求快点离婚。”
老娘梅霜气的拍桌子“梅梅,你这些年给萧家至少上千块,他们把你害成这样,你那些钱,难道就一分都不要了”
“算了吧,他们毕竟乡下人嘛,穷。”冷梅说。
冷峻从兜里掏出一只废烟盒,从烟盒里倒出几支烟头,逐一摆到了桌子上,才说“姐,你总说萧家穷,可你看看,萧文才在老家,烟一支接着一支,抽的是一元二的玉溪,而我们单位的连级干部,顶多也就抽三毛前的大前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