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长达三个月,大衍使臣们才终于从百夷回到大衍都城,可他们却一点都不嫌路途辛苦,只恨不得这路途能再长一点。
大衍的皇宫里针落可闻,几位刚从百夷回来还未过府的使臣趴伏在地上,头也不敢抬。
不过即使头也没有抬起来,也能感觉到那种凝重让人喘不过气来的帝王之威。
谢仪云的手撑在御案上,耳朵都仿佛在嗡鸣,过去许久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们说容妃在百夷?”
几位臣子将头低的更低了,好一会儿才有胆大的说道:“人有相似,许、许只是相似而已。”
但谢仪云却已经确定了,不会是别人,只会是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还活着,还活的好好的。
“说!到百夷之后的所有事情,说!”
自从去了百夷的几位大人归京之后,京城的气氛便变了,最核心的便是陛下的心情变了,许许多多位官员被训的狗血淋头,一时朝中大臣也都缩了起来,噤若寒蝉。
也有人问出使的那几位大臣究竟是个什么情况,反正自从陛下见了他们之后就不对劲儿了。
那几位可不敢说曾经的容妃娘娘瞧不上陛下,抛弃了陛下之后在外混的风生水起的事,嘴巴闭的死死的,讳莫如深。
谢仪云至今也已经为帝许多年了,朝中诸事已经处理的越来越得心应手,至于后宫更只是生活调剂而已,已经极少会有情绪波动这么大的时候了。
愤怒、暴躁、耻辱,再就是漫长的酸涩疼痛,六年多前的时候经历过的一遭,现在亦如当初。
可他再多的愤怒,那女人都已经逃到了天边儿,他抓不回来。
阮凉却是没有空想往日的大衍的那位皇帝的,今儿又有的兵器要试验,百夷皇要来看,她忙着呢。
而对谢仪云来说,各种愤怒之后,他也有身为帝王的责任,他强自按捺下自身那些不理智的情绪,终于可以和朝臣一切商议百夷的崛起。
至于那些说百夷不足为虑蛮荒之地的人就不用废话了,人家确实展的很快,有许多值得关注的东西,就比如高产良种,就比如的织布机,就比如那些要快上许多的船,又比如射程提高了足有五倍的□□……
听着下面的臣子议论纷纷,谢仪云又一次走了神,这些东西竟都与那个女人有关联的吗?
总觉得和记忆中的那个女人并不是一个人。
当年总把他气到跳脚的人,其实当时也没有真的气到狠了,否则他一个当皇帝的想要收拾人还不有的是法子?后来再想起那些时光有时还会不自觉嘴角弯起,但再然后就是心脏疼了。
已经不乐意再想起了,却又偏偏会时常想起。
帝王之尊在她那里折了个净。
又爱又很,不想碰的伤疤,想忘个干净却又忘不掉。
她从来都不曾想做容妃娘娘,都是他自己做的孽,他告诉他一个道理,即使他是陛下,可也终有握不住的人,得不到的心。
都知道百夷有了好东西,可是除了已经普及的良种能运回来些,其他的却偷不到。
又是几个春秋,百夷就一直没有停下脚步,越蒸蒸日上,再提起百夷,即使是大衍大梁这样自带优越感的国家的人也不会再说人家是穷亲戚了。
甚至在几次天灾之后,有些人还跑去了百夷讨生活,百夷地多人少,只要肯干,多的是没开荒的土地,还有海里的鱼也又多又大,怎么着都能混口饭吃。
大衍与百夷接壤的地方最多,跑过去的子民也最多,在这个时代,人口也是很重要的财富,大衍当然不乐意,可是拦不住啊,山多水多的怎么拦?
而且大衍也乱起来,当今能顺风顺水登上帝位,多亏了有个有谋划的好母后,将他好几个兄弟给弄封地不得归京,相当于流放了。
但是都是先帝的儿子,人家肯定不甘心啊,多年暗中积蓄兵马,这不,趁着天灾的时候,人家起事了。
朝中上下焦头烂额着呢。
谁也没想到这次起事还真让他们成功了,他们从百夷那里弄来了武器,让他们如虎添翼,打了朝廷个猝不及防,打入了皇城。
百夷并没有将最的武器卖给他们,只是淘汰的一批旧武器而已,但也够用了。
御座之上换了人,国书递交到百夷那边,阮凉也知道了,还知道了谢仪云在御座上自刎而亡。
有一点点唏嘘,当皇帝的一言掌定别人的命运,但也并不比别人命硬。
阮凉不知道,谢仪云临死前又想起了她,他当然知道反军手里拿的武器从百夷买入,最初出自她之手,兜兜转转,他们之间竟是这么个因果。
孽缘。
而大衍帝登基之后,朝臣也来了个大清洗,朝中中流砥柱的位置当然要换成帝的心腹。
但是外地的不太重要的位置便不必动了,看着原先的顶头大上司被下官,而他们还能保持原样,就已经挺让人庆幸的了。
傅景林一直不被原来的皇帝谢仪云待见,按说换了帝,即使不升官,也会和他同僚一样保持原来的官位,但却竟独独对他下了圣旨,要将他罢官为民。
众人百思不得其解,这位也是能耐,当年就不得那位皇上的眼,现在可好,帝初初登基,还能特为他下旨,他这又是怎么招到的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