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宇典心里倏地就了然了,恐怕关鸿业此行目的地,和自己是同一个。
下飞机后,江宇典坐上节目组的车,到达节目组安排的住宿点。
这家酒店是一间江浙式的老宅院,位于灵隐寺旁。宅院四面环山,一条小溪沿山而下,流水潺潺,而此刻正处于冬季,老宅院院里的积雪,墙上的白雪皑皑,都为它增添了一抹独属于寒冬的风情。住在这里,每天清晨和午时都能听到灵隐寺的钟声。
江宇典在这里,成功和剩下的五位成员会晤。
实际上,节目组完全可以安排艺人在下飞机后直接宣布任务、开始任务。
但节目组刻意在任务开始前一天,把众人都聚在一起,是有一个目的在的。因为该节目和传统综艺不同,每期节目都会分组,而分组后,这个组与另一个组之间,是找不到任何联系的方式的。
也就是说成员之间缺乏交流,虽然节目内容可以填补缺乏的交流,但总差点什么。
制片人罗弛,在制作前期能想到的最好方法,就是在发布任务前把大家都聚在一块儿,大家一起吃喝玩乐,增加交流,促进彼此之间的关系。
他到的时候是下午五点,几人唤他去灵隐寺烧香拜佛、吃斋饭。
到了寺庙外,整个摄影组都把设备关闭了后,才进去。
看大家都在求签,江宇典也去庙里求了一注签。他文化程度也不高,看不懂签文上的诗。解签的人问他算什么,江宇典顿了顿说:“姻缘吧。”
解签的大师看着他半晌,说:“你的姻缘,现在不是好端端的在那边吗?”大师说完,看向寺庙外,“无需忧心,所用之物,皆要珍惜。”
江宇典不懂这个是真大师还是在诓他,毕竟街上的神棍也是这么说话的。他也没多问,他并不需要靠别人的“预言”来掌控自己的未来。
到第二天,六人一如既往地观看了一则短片。
短片开头,是一串数据,记录着每年有多少人死于白血病、死于肺癌,死于xxxx……一上来就这么沉重,大家互相看了一眼,都没有说话。
这则短片,更像是纪录片形式,讲述者从旁观角度说着四位即将临终的病人生平。
四位病人里,一位是肺癌晚期,一位是得了白血病的小姑娘,一个是脑瘤,还有一位是老年痴呆缠身的肝硬化病人。
这则短片比较长,有二十分钟左右,看完后,大家都觉得压抑、喘不过气。
这时,姜易木带头说自己做慈善的事:“我和我老婆,十年前的时候成立了一个公益基金,基金会到现在已经发展得很成熟了,其中一个项目就是治疗绝症……这其实是一个浪费钱、也不能说是浪费钱,但事实上,得了绝症的病人是很难康复的。在他们生病的过程中,有一些常人很难了解的痛苦,其实他们是非常想活着的。”
“但是有一些,就完全没有求生欲,宁愿快点死。”
他说完后,大家都沉默了,过了几秒,李一枭突然说:“我有个表妹,她还很小,读初中,然后大概是半个月前的时候,我听说她得白血病了,然后昨天……我接到我妈的电话,说她走了。”
“我表妹她比较皮,性格像男孩子,但很可爱的……上个月我才问雨点要了签名,我表妹很喜欢他。”李一枭有些说不下去了,“人说没就没,太快了……”
周卓随后也说了自己听说过的一个经历,但却是比较励志的:“我父亲当年在基层工作,小农村,他们当地有个六十岁的老人检查出了胰腺癌,老人也不愿意治疗,就回家了。”
“大家都以为他要不行了,要辞世了,他自己不觉得难过,每天还要下地干活,早上蹬三轮去镇上卖菜……他经常做好事,赚来的钱,都捐了,后来过了两年,他再去医院检查,这时候医生说他身体非常健康,说他至少还可以再活十年。”
“这算是奇迹了吧?虽然这类奇迹非常非常少,但也不是没有。”
在大家说话的时候,江宇典沉默了。
他曾经双腿瘫痪过,他那时候的确是没有勇气活下去的,他的勇气都在此前的人生中耗尽了。
虽然最终他还是没能逃过一劫,但那也是他罪有应得,而且他还过了一个……安逸平静的八年。
除了贺庭政,这八年之中他几乎没跟别人有过交流,第一他其实是有点怕别人那种看异类的目光的、或同情或可怜。
说来可笑,他一辈子没怕过任何东西,腿废掉后,却惧怕起了这种东西。
虽然在贺庭政这里,他一样觉得难堪,但贺庭政从不会用那样的目光看他,不把他当成一个废人。
他一直没说话,节目组总导演都来提醒他了:“雨点,你要说话啊,不然镜头太少了。”
江宇典摇了摇头:“我不太好说这样的事。”
导演没辙,随后在嘉宾出场的时候节目组又卖关子,江宇典想到要有镜头,就说:“我知道谁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