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美茹不见了?我马上就来!”
他匆忙地对千遥道歉,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千遥木然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脸颊一片寒凉。随即她拿出手机,拨通了电话。
“谢谢你的帮忙……他的确……欺骗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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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年9月的盛夏。朱夏在开学典礼上,遇到鸣海。
他和他考入了同一所南方大学,匆匆一瞥的那一瞬,谁也没料到,对方会出现在这里。鸣海脸上那自信与洒脱的光晕,在白亮得刺眼的天际下,越来越浅淡。
“我还以为,你会留在沈阳的。”鸣海坐在草地上,闭着眼仰起头。
“我也以为,你要去的是千遥喜欢的上海。”朱夏轻声笑着。他离开的那天,没有通知任何人,包括美茹。可千遥还是得知了消息,追赶到站台。她拉着他的行李无声地流着泪,却从头到尾没有问一句:“为什么要欺骗我,只为了让美茹得到鸣海吗?”
他是深感愧疚的,可是他已经太累。“对不起千遥,我不求你的原谅。”
千遥松开了手。
她凄然地笑着,将一件东西塞到他手里。那天远走的身影,像一颗寂寥的星镶在朱夏的脑海里。
“她给你的是火狐狸吧!”鸣海偏过头来,一脸了然。
朱夏怔怔地问:“你怎么知道的?关于我追千遥的事,我很抱歉,但那都是假的。”
“可你伤害了她。”鸣海顿了顿,说。
“千遥她……和我分手了。”
鸣海重重地哀叹着,看到朱夏一脸震惊的样子却安慰他似的牵起唇角。“我没事的。上个星期的一天晚上,美茹来找我,把这三年来写下的日记拿给我看,她那样为我伤心,我真的很难过。她说就给她一次约会吧,然后会好好地结束,不再来找我。”
“我知道这件事。”朱夏低下头。
“可是,那天千遥病得很重。我一天没有开机,在海边和美茹嬉水,所以我没能去照顾她。第二天,她提出和我分手。”鸣海一边说一边摇着头。
朱夏差点跳了起来,“这不过是个误会啊!”
“可是,那一天我真的为美茹心动了。”有些自嘲的,鸣海的眼神闪烁着。“我现在已经越来越弄不清,这个感情是什么了。但,我也无法和美茹在一起。”
朱夏沉默地摩挲着手机上的火狐狸,恍惚间,千遥的脸在眼前一遍一遍闪过。
“至于这根手链,千遥给我讲了一个故事。”
朱夏蓦然睁大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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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就像沙漏,在指缝间慢慢滑落。
倒回到05年初的那个夏天。
正是初一开学不久,由于不小心从楼梯上跌落,程千遥手臂骨折住进了医院。对陌生环境比较敏感的千遥,特别讨厌那惨白的病床和墙壁,住院三天就逃跑了三天。
可就在第四天,一场病房的风波,改变了她的想法。
那是早上10点,打着吊针的千遥望着窗外的风筝闷闷不乐,突然一个鸡窝般的脑袋冒了出来,一下撞在她的脑门上。
“哎哟——”两人异口同声的,惊声尖叫。
他吊挂在树枝上,一双晨曦般透亮的眼眸睁大看着她。她生气地捏住他的鼻子。“谁呀你!吊在窗台外面想装鬼啊?”
十四岁的朱夏打掉千遥的手,一把捂住她的嘴巴。“小声点,我要从树上逃跑!你再叫,医生就来了!”
千遥脑子里灵光一现,连忙点点头,“那你也帮我逃走吧!拜托你!”
朱夏翻起身,坐在树枝上,对着千遥打了个响指。“好,下次!等我逃掉了再说!”他蹭蹭两下跳下树,冲着千遥挥挥手,往外跑去。
亮津津的汗水,随着飘飞的栗色发梢,一瞬间,在千遥的眼睛化开了涟漪。
第二天,她在病房外又遇见了他。原来他刚到门口就被抓了回来。
千遥浅浅地笑着,他却觉得很丢面子,大声嚷嚷着下次一定会成功,并且要把千遥带出去,然后风风火火地跑掉了。
“喂,你连我名字都不知道呢!”千遥追在后面喊,最终没有追上。
而再见到他,已是四天后。千遥的手臂已经恢复得差不多,医生通知她出院。她懒懒地收拾着东西,视线却一直停留在走廊上。
突然,肩膀被人一拍。
“你怎么啦?快,我带你逃跑吧!”朱夏站在她身后,背对着氤氲的霞光,牙齿如贝壳般闪亮。
千遥只能摇摇头,“谢谢你,可我明天就出院了。”
“这样啊,真可惜。”朱夏惋惜地说着,然后从裤袋里掏出一根拴着火狐狸的手机链,“送给你的,我觉得你和它很像哟,狐狸殿下!再见!”
仍旧是像风一样,千遥看着他爬下树去,一个人撅起嘴:“切,居然说女孩子像狐狸,真没礼貌!”脸颊上却舒展开一圈圈的笑纹。
故事,并没有这样简单地结束。
两年后,千遥考上了市重点高中。她刚迈进校门就看到了那抹栗色的柔光,朱夏。他在校门口迎接新生,可是他没有认出长高了半个头的千遥,他轻柔目光笼罩着的,是和她一同走近校门的另一个人,张美茹。
美茹和他是青梅竹马,这是美茹将朱夏介绍给她时,说的第一句话。
这是她逾越不了的距离。所以,她只有不动声色地靠近着美茹,靠近着朱夏,尔后渐渐发现,朱夏的眼里除了美茹早已容不下任何人。十四岁的他已然蜕变、成熟,那样的优秀和沉稳,他完全忘记了那只火狐狸。可叹的是,美茹的眼里装满的只有鸣海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