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女儿,你还记不记得一个月前的那个晚上?”苏老爷突然插口问道,那个晚上便是女儿被污了的晚上,若是不记得……
见苏老爷眼神急切,苏黛立刻摇摇头。
“那以后能想起来吗?”苏老爷急切地抓住张大夫的手,眼神颇有些疯狂。
“这就说不准了,可能一月,可能一年,还有可能一辈子都想不起来。”张大夫摇摇头道,摸着胡子像个神棍。
苏老爷跌坐在椅子上,神色萎靡,仿佛老了许多,他定定地看着他女儿,眼底微微闪过一丝挣扎,一丝庆幸,低语道:“也罢,忘了也好,忘了也好……”
苏老爷坐了一会后,便朝身后的婆子递了个眼色,那婆子双眼一眯,眼底闪过一道精明,便悄悄走了出去。苏黛瞧在眼里,偷偷瞧着那苏老爷,却正好瞧见苏老爷眯着眼盯着张大夫,眼底那一闪而过的阴狠,让苏黛不由一愣。
苏老爷宽慰了一番苏黛,在那婆子回来后,便让和张大夫走了出去。
房间里只留下了苏家小姐的那婆子和贴身丫鬟,这丫鬟便是苏黛醒来看到的那人。
“红袖,给小姐倒杯水解解渴。”那位婆子,唤李嬷嬷,原是苏夫人李氏的陪嫁丫鬟,后苏老爷怜她孤苦,便留下来让其教养女儿,李嬷嬷低下头替苏黛压了压被角,轻声说道。
叫红袖的丫鬟应了一声,倒了杯水喂着苏黛喝了。
“红袖……”原来这小丫鬟叫红袖,苏黛将水杯还给那位婆子,半敛着眸,轻唤着。她大概得好好谢谢那位开了口的婆子,要不然她还真不知怎么唤眼前这位,只是,她该问些什么呢?是像以往的穿越小说里的女主一样漫不经心地慢慢套出这具身体的一切资料吗?不,不用。这苏老爷现在已经相信她忘了
和“苏玉成”的往事,而这些丫鬟婆子也听到了,现在她再问这“苏玉成”的事,也是合情合理的吧!
“小姐!”红袖吸了吸泪带着哭腔的轻唤着,小姐从来都是朗声叫她,中气十足的,何时那么虚弱过了!可怜的小姐……
“我这一睡,不知睡了多久。这脑袋瓜子里是乱糟糟的,红袖,我问你,玉成是谁?……这名字好熟悉……”
苏黛半敛着眸,托受了伤的福,她现在的声音可是说不出的低柔婉约,连自己听着都忍不住认为这人是异常伤心的。
果然。
红袖红袖怔忪着看着小姐苍白憔悴的脸色,哀声道:“小姐……你怎么不记得姑爷了!”可怜的小姐,一定是太伤心才一时忘了姑爷的!红袖
想着不由悲从中来,点点泪珠又是潸然而落。
姑爷!那这“她”是成了亲有了丈夫喽!
苏黛面无表情地侧过身后,才嘴角抽搐着,可随即脑海里又想起了“她爹”的那句“玉成虽然不在了,但是以后还有爹”,细细咀嚼了一番,
只满脸震惊,感情这身体的主人还是个寡妇?!天呀,她这是什么命啊?怎么就不明不白地魂穿了!这魂穿了也就是了,怎么就不明不白地成了寡妇?!苏黛杯催地侧过头,将脸埋入被被窝。
“小姐这一睡便是一月有余,因先前中了毒,身体不舒服是自然的。不过好在老爷托人请了扬州的名医,这毒是解了的。至于姑爷的身后事,老爷都早早安排好了,小姐只管好身养着身子便是。”说话的正是端着水的李嬷嬷。
静立一旁的李嬷嬷平静地扫了一眼泣不成声却不知个中究竟的红袖,再眼含了然地看了看自家小姐憔悴的面庞,不由暗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杯子,这细瞧着小姐刚才平静的神色,唉,忘了也好,只希望这肚子里苏家的嫡亲血脉可以平安诞下……
瞥了一眼眼观鼻鼻观心的婆子,苏黛掀唇微嘲着,无奈一叹……最后还是决定先好好休息一番,也许,等她再次醒来,这一切便会只是一个梦,她还是她,不是什么中过毒的苏家小姐,也不是什么丧夫的“李纨”!
2守丧,怀孕
是年三月,寡妇苏氏,守丧晕于苏家别院,后曰怀有身孕,苏家有后。
——江湖百晓生摘自《姑苏野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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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中旬,春意盎然,姑苏城烟雨朦胧,缠缠绵绵地下了好几天的小雨。官道旁,青幽幽的小草微微探出了脑袋,还未享受及嫩绿旺盛的生命便被策马疾行的行人踩踏。
一驾悬着雕花琉璃灯,装饰雅致的马车在泥道上不急不缓地行驶着。马车内李嬷嬷和王嬷嬷诵经声和木鱼声混着雨滴声,让苏黛昏昏欲睡。苏黛一行是刚从姑苏近郊的小别院返回。
苏黛闭着眸,脸上还有些惊疑不定,早知古代不好混,可没想到,竟然到了这地步!实在这几日的“惊吓”太多了。
她原未料及这苏家女婿的灵位竟会放在她别院,即便后来被告知这别院是“苏黛”和苏玉成一直住着的,她第一眼看到那灵位时,还是被吓到了。这个世界那么玄幻,连她魂穿都会发生,谁知道会不会有鬼魂之类的事。苏家老爷也是,什么也不说便让她领着几个婆子丫鬟去“守丧”。
丧服,茹素,诵经……需要三年,这许多事苏黛压根就没听过,好在有李嬷嬷在,李嬷嬷提醒她做什么,她便做什么,因而苏黛才没出过什么大错。
这几日,白日里她是规规矩矩地跪拜,上香,念经;到了晚上,她是兢兢战战地对着床定发呆,时不时地又想到“守丧是其次,她现在是个寡妇,不知道,是不是需要受一辈子的寡呢?”之类的烦恼,这又是惊吓,又是忧思过度,没几日她的身子便迅速消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