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若说先帝和窦太后的孩子里,刘启继承了智商,刘武隔代继承了武力,那么留给馆陶的就只剩下半瓶子水的情商。
不夸张的说,她在这方面还不如吕后的女儿鲁元长公主。
鲁元长公主虽然在吕后的衬托下没啥亮点,但是人家透明归透明,招人恨的活计那一个没干。甚至在诸吕之乱后,鲁元长公主的儿子张偃只是被国除为南宫侯,还是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并且连鲁元长公主那不合礼数的“太后”尊号都得以保留,愣是让屠尽了惠帝子嗣的刘氏宗亲给了高祖的长女一丝薄面。
而反观馆陶长公主呢?得罪人的事没少干,唯一的情商全都用在讨好母亲,给弟弟输送美人上。
窦太后和刘启活着时还好,一旦他们去了,以馆陶长公主飞扬跋扈的性子和向朝臣宗亲疯狂勒索的行为,就自求多福吧!
一旁的窦太后张了张嘴巴,终究是没多说什么,任由婆母把女儿骂了个狗血淋头。
馆陶长公主还是那副委屈不行的样子,但是薄姬十分清楚这孩子完全不是听人劝的性子。不过薄姬作为大母已经把该说的说了,所以对馆陶这个孙女,她已称得上仁至义尽,也不想再多说什么,直接表示自己累了,就不留他们一起用饭。
“去给瑞儿传个话,让他过去陪陪太皇太后,也替朕向太皇太后道声谢。“刘启走在母亲和姐姐之后,等到太后的仪仗消失后,冲着身旁的小黄门低声嘱咐道:“记得让皇后给太皇太后做几道爽口的菜,朕瞧着太皇太后的胃口不好,怕是进的不多。”
“是。”小黄门弯腰退下,贴着墙面悄无声息地走了。
刘启晃着疲惫的身子走下台阶,临近地面时身影一晃,差点跌倒。
“陛下!!”一旁的小黄门眼疾手快地扶助皇帝,刚想派人去请御医,结果就被刘启喝止了:“朕只是太累了,把你的嘴给朕闭上。”
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在薄姬的长寿殿前倒下,否则就是不孝。
刘启在小黄门的搀扶下喘了几口气,然后捶下胸口的堵塞,若无其事地回到宣室殿翻看奏章。
彼时的宫里冷冷清清的。
因为到了初冬之际,所以除了当值的宫人和不得已的刘瑞,没人会在正午走动。
而对演技派的刘瑞而言,大中午地跑去送饭无疑是个苦差事,毕竟他在薄皇后的椒房殿里住着,距离长信宫有着一段不小的距离。
大冷天的本就难受,刘瑞一六岁孩子更是比成年人娇气不少,所以在出门的那刻被薄皇后裹成了圆球,只留一双滴溜溜的眼睛。
“陛下也……是担心你太婆的安康,所以你到长信宫后一定要哄你太婆高兴。”薄皇后本想抱怨皇帝不够体贴人,居然让儿子在大冷天里给人送饭,但是想到隔墙有耳,孝顺的又是有恩于她的薄姬,所以在抱怨出口的那刻生生一转,表情复杂地替刘瑞整了整领子,让人将他带了出去。
“去把大长秋叫来,孤有事交代。”薄皇后看着刘瑞的身影渐渐消失,转身说道:“还有,让人打听下馆陶长公主出宫后做了什么。”皇帝既然在这个时候让刘瑞去长信宫,八成是进宫的馆陶长公主又捅了篓子,而且还让窦太后帮其收尾,导致皇帝不得不借薄姬之手敲打一二。
【跟瑞儿那小子相处久了,怎么连孤都多思起来。】
薄皇后在小黄门领命离去后自嘲道。
不过为了瑞儿的前程,她这个做阿母的多费点心也是应该。
御前的嘴巴说严也严,说松也松,主要是看上头的反应与对方能给多少贿赂。不夸张的说,西汉前期的贿赂之风严重到连卫青那样的弘股之臣,当了四十年太子的刘据,以及官至丞相的汉武帝娘舅田蚡都无法避免。
在汉宫里,上至太后,下到黄门,都有自己的受贿渠道。
好在这种畸形的玩法大都存在于宫廷,很少会有官员会玩命地这么干。
一是因为彼时的官僚体系还不像宋朝那样细小到养出一堆蛀虫;二是因为开国之后的权利分散需要一个发酵过程;三是因为老刘家的皇帝翻脸比翻书还快,导致前期一朝天子一朝臣的现象深深印在所有人心里。
众所周知,当你找不到一个人的错处时,最好抠的便是“贪污,谋反,以及御下不严”这三大罪名。
要是宫里真想治你的罪,没错的都能给你揪出错来,更何况是现成的把柄。
况且就西汉的官僚体系来看,因为“任子”的关系,加上还没“废黜百家,独尊儒术”,所以党争加上教统之争,足以演出不少好戏。
薄皇后和薄姬一样是个比较谨慎的人,不会没脑子地打听馆陶长公主在长信宫里发生了什么,而是想借馆陶长公主出宫后的表现反推一下皇帝的意思。
协助皇后管理后宫的大长秋低着脑袋进来,行礼后接过一张锦书,将其送到长乐宫和御前审阅。
老实说,为封王一事辗转反侧的不仅有刘启,还有被有子的后妃们烦得不行的薄皇后。
刘瑞出生前,别说是眼高于顶的栗姬,就连貌似乖巧的程姬贾姬都敢呛声底气不足的皇后。虽然在刘启登基后,有贼心不死的栗姬母子作为对照,显得程姬贾姬没那么讨厌,但是受过几年鸟气的薄皇后怎么可能喜欢丈夫的庶子或小妾?她又不是受虐狂。
老实说,在被刘瑞点透后,薄皇后对刘启已经没了夫妻之情,纯粹是靠薄家人的责任感和刘瑞的存在勉强维持着表面的温婉贤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