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嬷嬷在内务府本就有靠山,素来颐指气使惯了,何曾受过如此欺辱,此时浑身都糊了腥臭的气味,顿时气的嗷嗷叫着冲到那小奴婢面前,与她扭打起来。
今晚这乱局,本就是年若薇故意为之,她知道紫禁城里的奴才都讲究体面,断然不会斤斤计较粒米片肉的芝麻小事,所以小厨房里的人都如此忍气吞声。
反正她明年就要和蓝儿去科尔沁,她索性将事情闹开,看谁更丢脸。
此时小厨房里乱成一锅粥,内务府和慎刑司的人姗姗来迟,将挑事的奴才统统带到了慎刑司。
“恩普!把赖嬷嬷送来的那些臭鱼烂虾带到慎刑司,让各位总管瞧瞧谁才是黑心肝的!”年若薇旗头歪斜,发髻松散,此刻却斗志昂扬。
此时走来个衣着不凡的男子,年若薇听见锦秋唤了一声佟大人,她猜想对方定是佟佳一族安插在内务府的族人中。
经她今晚这一闹,内务府若再敢阳奉阴违,势必会引起旁人诟病,失了康熙爷的信任,看谁还敢对乾西四所落井下石!
年若薇和赖嬷嬷被带到慎刑司后,又是一顿板子伺候,她疼得呲牙咧嘴,却忍不住笑着朝也在一旁挨打的赖嬷嬷吐出一口血唾沫。
“今后再敢送臭鱼烂虾试试!”她恶狠狠瞪着赖嬷嬷恫吓道。
赖嬷嬷本就年纪大了,此时被打得奄奄一息,再被那小贱蹄子恫吓,更是气的七窍生烟,眼白一翻,竟然气晕了过去。
看到赖嬷嬷昏倒,年若薇也有些体力不支,视线渐渐模糊不清。
……
“嘶,轻些轻些。”年若薇被后背一阵钻心刺痛惊醒,睁眼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乾西四所的居所。
方才在擦拭她后背伤口的手顿了顿,手上的力道也柔和几许。
“你且忍忍。”
年若薇身后传来四阿哥的冷冽的声音,她顿时惊的要坐起身来,冷不丁牵动后背伤口,顿时疼得眼冒金星。
“怎敢劳烦四阿哥您亲自替奴婢疗伤,奴婢自己来即可!”
年若薇此时衣衫不整,只穿着肚兜,系带都已半解,她有些羞赧的扯过被子遮盖露在外头的肩膀。
“年氏”
四阿哥倏然在身后叫她,年若薇轻声应一声:“奴婢在。”
“早些滚出乾西四所。”
年若薇有一瞬间的错愕与委屈,难以置信四阿哥竟开口让她滚。
不待她缓和悲痛情绪,四阿哥竟然再次开口,寒声怒喝:“滚!”
她眼角泛酸,有些哽咽地点点头:“奴婢遵命,这就走!”
“爷,小年糕后背的伤势太重,还是让她养好身子再走可好?”苏培盛忍不住替小年糕求情。
“随便。”
四阿哥语气漫不经心,起身就离开了屋内,年若薇忍泪看着四阿哥的身影消失在眼前。
“苏哥哥,奴婢是不是做错事了?”她忍不住低声啜泣,四阿哥肯定觉得她招惹是非,才着急将她赶走的。
“你别太难过,你且在这养着身子,康复后就能去十三阿哥身边伺候,多好啊。”苏培盛慨叹道,他其实猜到四阿哥为何赶走小年糕。
爷如今过的如履薄冰,他不想让小年糕看到他如此狼狈的样子,更不想小年糕随时陪他涉险,前路艰难,爷已然决定孤寂独行。
苏培盛又好言好语哄着小年糕喝药,就匆匆去伺候四阿哥。
方才离开毓庆宫之时,喝的酩酊大醉的太子爷突然对四阿哥发难,说他不是嫡子,抬脚就踹在四阿哥心口,将四阿哥生生踹下了台阶,可怜的爷被踹的当场昏厥。
四阿哥一醒来,就二话不说赶到小年糕身边照料,他心口的淤青,都还没来得及清理。
四阿哥被太子踹伤的消息,在第二日傍晚传到年若薇耳中。
原来历史上竟真的发生过如此荒唐的事情!
她曾经看过一本摘抄自记载康熙帝生平的《清圣祖实录》,提到过太子胤礽因觉得四阿哥不尊重他,怒而将四阿哥胤禛一脚踹下台阶,导致四阿哥陷入短期昏迷。
四阿哥登基之后,似乎觉得被人踹飞很丢脸,就将这段记录从正史中删除了,可这荒唐事却被有心之人保留原稿到后世。
“太子爷如此鲁莽,康熙爷没说些什么吗?”
“有,康熙爷晌午下口谕,斥责四阿哥喜怒不定,对太子大不敬,挑战储君权威!”
“还有大阿哥联合诸位阿哥们到康熙爷面前告状,说咱四阿哥对孝诚皇后大不敬,所以温文而雅的太子爷才会怒起伤人。”
锦秋坐在桌前,边唉声叹气,边替年若薇削苹果吃,经过昨夜那顿群殴,她对小年糕颇为赏识,愈发刮目相看。
锦秋说着,又冷笑了几声,戚戚然道:“午膳后,德妃也来了,对着四阿哥又是一顿劈头盖脸的谩骂,她学聪明了,如今还知道打人不打脸,知道捡着衣衫之下对四阿哥打骂,可怜四阿哥旧伤未愈,再添新伤。”
“嘘嘘嘘,小声些,太子爷这会正在探望四阿哥的病情呢。”苏培盛不知何时站在门口。
“太子爷纡尊降贵来探望?”锦秋有些阴阳怪气的说道。
“是啊,太子爷还带来好些赔礼,直言昨夜喝酒误事,让四阿哥受罪了,还说让四阿哥也踢回他一脚呢。”
“你也信!”锦秋忍不住揶揄道。
“那还能如何。”苏培盛忍不住叹气,至少太子来探望之后,今后明面上依旧是兄弟和睦的局面。
太子胤礽此时搀扶着身型摇摇欲坠的四弟,昨儿在大哥的挑拨离间之下,他醉后一时控制不住情绪,竟对最信任的四弟动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