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者终于彻底崩溃了,他再也忍不住的嘶声大叫了起来,老泪纵横的脸上写满了疯狂的仇恨与绝望。他眼泪和鼻涕混作一团,怒吼也不再能让他的气血翻涌,他白着一张脸,显然是已经到了极限。
秃鹫站在一旁,冷静地看着他……
“哎,那边那个!你没事吧!”破锣一样的嗓音从身后传来,生涩难听,但传到如今旅者的耳朵里,宛若天籁。
那是一个大约四十岁的身穿制服的警卫,也许他的实际年龄并没有看起来那么大,但长时间暴露在阳光下劳作的人面色看起来都显老。
他身躯高大,骨骼粗壮,褐色宽阔的面颊上眼。金鼻子嘴唇的线条都很硬,宛若钢笔勾勒出来的一张肖像,带着浓重的攻击性。
这张脸放到景区里来来往往的人群中可能会显得非常普通,但旅者记得他,他们上一次见面还是在景区门口,他着急忙慌地往山上跑,这个警卫在身后紧追不舍。
旅者喜极而泣,看着他无比亲切,简直像是看到了亲人。
“快……救我……”他咧了咧干涩的嘴唇,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气若游丝。
终于……得救了……
他昏了过去,再次醒来,他已经安全地坐在警卫室的大门口了。
他激动之情溢于言表,大声地复述着自己在山上经历的惨无人道的遭遇,看到有好事者往这边探头,更是手舞足蹈地表演起来,企图能借此机会敲景区一把。
当然,景区的法务也不是吃素的,轻巧地就把这事揭过了。
这件事里,旅者没有讨到好处,景区也没有蒙受什么损失,反而借着这个话题火了一把,往来人等更是络绎不绝了。
只是苦了那位尽职尽责的警卫,先是深夜追着逃票上山的旅者跑了好一段,追丢了人后,因为放心不下他的人身安全,还特意举着手电筒,在山上彻夜巡视找到旅者,最后却被反咬一口,景区为了维护自己的形象,免去了他的职位。
此事倒是暂时告以段落了,但旅者口中的诡异事件却在全网传的沸沸扬扬。
旅者在此事不久后就离奇去世了,他的家人、各种远房亲戚,也相继去世,但后续有一大批好事者,沿着他口述的路线逃票上山,又出现了几例科学理论无法解释的事情。
虽然他们口中的经历千差万别,但有一点是毫无二致的,那就是他们回来后,都疯了……
想到这,司机咽了咽口水,从后视镜里观察了一下后座,完全没人。
他手上的寒毛纷纷板正地立了起来,他小心翼翼地用余光瞟着身边的女孩,心里有点打怵。
女孩自从上了车后就一言不发,不说手机尾号也不系安全带,她微闭着双眼,身上苍白到没有一丝血色,眼皮上细细的血管随着她眼珠的滚动显得更加明显,有一种随时都要爆裂的感觉。
她静静地靠在窗边,阳光洒在她单薄的身上,仿佛外界的一丁点刺激都会让她骤然粉碎。
“那个……手机尾号……”司机忍了半天,还是缩着脖子,小心翼翼地提醒道。生怕他的声音大了一点,女孩就会被他直接就地吓死。
“哦,差点忘了,1347。”林秋眯了眯眼,扭头冲司机抱歉地笑了笑。
她就说怎么上车这么半天还不开车,都已经做好投诉他的准备了。
林秋说话的时候中气十足,一听就是个身壮如牛的健康小姑娘。
司机稍稍放下心来,神情也没有刚刚那么小心翼翼了:“好嘞,姑娘,系上安全带坐好,然后我们就可以出发了。”
这姑娘的目的地是繁华里,那可是寸土寸金的别墅区。刚刚他紧张的原因有一部分也是害怕这是哪家的千金,万一一个不小心在他车里挂了,那他就是有八条命也不够赔的。
林秋抿了抿唇,忽然看起来有些不太高兴,但还是迅速地把安全带系上。
“出发吧,师傅。”
后座的钟意拖着两条不能动弹的腿趴到主驾驶位和副驾驶位之间的空隙里,托腮道:“你一会就把我放到门口就行,后面的事暂时先不用麻烦你,估计会有人来接我。”
林秋:???
她皱了皱眉,碍于司机师傅在场,她不便直接同她说话,于是扔给她一个询问的眼神。
【你能自己回到自己的身体里?】
好吧,这姑娘也没有看起来那么蠢萌嘛,起码还能意识到自己身上有不能让人知道的东西,知道防备一下。
不过也没什么大问题,她不让她看,大不了她就不看嘛,虽然有预感,追着钟意身上的混合煞或许能发现些有趣的东西,但对于现在的林秋来说,还是休假最有吸引力了。
只要没人给她派活,她就能一直摆烂,欧耶!
林秋“嗯”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司机看了她一眼,关切道:“怎么了,是晕车了吗?”
以他的经验来讲,在车上发出这种低沉的声音的脆弱女孩们,有一个算一个,都是要吐的征兆。
他连忙把车窗摇下来,虽然富家小姐可能不缺赔偿他洗车的钱,但他更不想让自己的爱车沾上什么脏污的东西。
司机毫无征兆地把车窗摇下来,林秋被迎面而来的落叶拍了一脸。
她缓缓把脸上的叶子摘掉,面颊上留下了淡淡的红痕。
“我真是谢谢你啊……”
司机憨厚地笑出了声:“嘿嘿,应该的,应该的。”
林秋:……应该什么
为了避免自己在路上被这个盲目乐观的师傅气死,她默默地把头拧向了窗外。
算了,看风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