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走到二三楼的楼梯口,底下就毫不意外地传来万孟才和杨岚在背后大声蛐蛐她的声音。
“她一个扫把星,把自己当成什么了,今天什么日子,难道还让我们等她不成!”
“真是没教养,贵然跟什么人像什么人,我看那姓林的老太婆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啊——”话没说完,一声惨叫嘹亮地响起。
前面只是说她自己,林秋根本不当回事,他们也就只能说一说了,但杨岚语气不善,说这个说着居然骂上林老太,这林秋不能忍。
正好为了撑起这身繁复的婚纱,她脚上踩了一双水台跟的恨天高,她眼疾手快,瞄准了杨岚硕大一颗脑袋,干脆利落地脱了鞋就往楼下砸去。
一声惨叫,正中靶心。
林秋冷漠地扯起一边唇角,顺脚踢掉另一只鞋,拎在手里居高临下地看着万家夫妇。
“说啊,不是挺爱说的吗,继续啊,我手里还有一只呢,”她拎着鞋晃了晃,“凡事都讲究个平均,还差另一个是吧。”她看向万孟才,“你也想试试嘛?”
“闭嘴吧你。”万孟才低声警告杨岚,然后抬头正色对林秋说道,“万聆秋,还不赶快下来,看看你那一幅流氓样子,像什么话!”
“我去可你的吧。”林秋正愁找不到借口扔他呢,没想到这家伙自己送上门来了,她动了动肩膀,直接把手里的鞋子甩到他脸上,“你算鸡毛。”
“啊——”万孟才眼睁睁地看着林秋的鞋子砸了下来,但无奈躲闪不及被砸了个正着,发出了一声比杨岚更大声的惨叫。
“不错,”林秋拍拍手,掸掉手里不存在的灰,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轻掩嘴唇笑道,“现在你们两个也算是琴瑟和鸣了哈哈。”
万怀诗看见林秋扔出第一只鞋的时候有心想拦,却无奈是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娇小姐,她出手的速度根本比不上林秋扔东西的速度,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只鞋子在重力加速度的作用下笔直地插在了她妈妈的头上,若不是她头顶戴着一顶装饰性的小帽子,依着林秋扔鞋子的力度,没准就能直接插到她的脑袋里。
然后父亲母亲都向楼上看过来,她不指望林秋停止嘴炮输出,至少以为她会在动作上收敛一些,也就没有再想拦着她的念头,毕竟她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去触林秋的霉头,自讨苦吃还落不得好,于是她向后又退开一段距离,试图在此番争论里独善其身,毕竟今天婚礼才是最重要的事情,父母是不会多和她争论耽误时间。哪成想林秋丝毫不加收敛,被父亲训斥了后竟然还更加猖狂,举着鞋子就故技重施又砸了下去,因为父亲正仰头跟她说话,鞋子落下的地点还正砸在他的鼻子上。
万怀诗踮起脚尖向楼下瞄了一眼,她父亲万孟才那那张常年保持严肃而导致皱纹横生的脸上,因为疼痛充血,导致皮都展开了,鼻子附近被砸得一片通红,肿了起来,他愤怒又羞恼瞪起了眼珠,“咚咚”地敲着手杖,活像马戏台上表演的小丑。
林秋轻蔑地笑了笑,要不是化妆师造型师那一帮人忙活了一早晨才弄出这么个发型,需要尊重他人的劳动成果,她肯定顺手拽下头上的饰品也同样扔下去。
砸爽了,她双手抓住裙摆向上提起,赤着脚慢慢从楼梯上走下去:“今天是我心情好,下回在让我听见你们这么说,就不只是砸一下这么简单了,没准哪天我心情不好,直接收了你们的小命也未必。”
她走到万家夫妇面前站定:“听懂了吗。”
女孩目光森然,那阴沉黑暗的眸子里像是藏着什么未知的危险,她周身弥漫着的杀气让他们丝毫不敢怀疑她刚刚说的话的真实性。
林秋看向杨岚:“问你话呢,聋了吗?”
杨岚瞪大双眼看了看丈夫,万孟才没有反应,她没回话,下意识地往他身后缩了缩。
“还有你,别在试图挑战我的底线,如果你们听不懂人话,那么我也略懂一点拳脚,”她弹了弹晶莹的指甲,目光流连在自己的指尖,“想来你是知道的,毕竟切身体验过,对吧。”
“你……你真是……”万孟才被她猖狂的语气气的头脑发涨,但想到她当时打得他满地找牙的情景,额头青筋挑了挑,半天只憋出来一句,“荒唐!你真是太荒唐了!”
万怀诗姗姗来迟,她故意走得慢之又慢,远远地落在林秋后面,看着她的火都宣泄的差不多了,这时候开始彰显她的存在感了。
“小秋你太过分了!”她走到林秋和万家夫妇中间,张开双臂,看起来好像是当在他们面前,“你怎么能这样对待爸爸妈妈,他们再怎么样也对你有生养之恩,你真是太不敬了!”
对林秋说完后她又转身,状似心疼地摸了摸杨岚的脸,踢开她脚下属于林秋的婚鞋:“对不起啊爸爸妈妈,怀诗没有拦住小秋,也没能替爸爸妈妈教育好她,让你们受苦了,是怀诗的错。”她说哭就哭,只是一个转身的功夫,她双目微红,眼里蓄着晶莹的泪珠,看着无比自责。
“管你事。”林秋懒得看他们在自己面前表演家人和睦,没趣地翻了个白眼。她真是不知道万怀诗为什么这么爱给自己加戏,这么爱演,当时进什么万氏管理层啊,直接去演戏多好。
她翻白眼的空隙中,余光正好瞥见墙上的钟表,指针正正好好指向10,“你确定还要在这跟我表演默剧?”她指了指手腕,“看看表吧万孟才,要是晚了你恐怕就要跟贺家磕头谢罪了。”
万孟才如梦初醒,猛然低头看表,然后转身拉着杨岚向门口走去:“快点快点,要来不及了。”
他走了两步停顿了一下,头都不回地嘱咐道:“怀诗快点,跟我们一起,”想了想,又咬着牙从牙缝里不情不愿地挤出了一句,“你也快点,上第二辆车。”
“好的爸爸,我来了。”万怀诗提着裙子,花蝴蝶一样地冲到了父母之间。
林秋正在穿鞋,她头都不抬:“你说公主请上车。”
万孟才:“……”他顿了顿,可能是在心里做了一番激烈的心理斗争,最后决定大步离开,假装根本没听见。
他不知道林秋又抽什么风,也大概能知道自己如果不按她说的做那她真的有可能当场甩手走人,但让他当着众人的面说这么恶心的话,那岂止是丢脸,他要是真的这么说了,估计下一秒想死的心都有了,就要直接从楼上跳下去。
所以他折中又折中,想出了这个完美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