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一声巨响,穷奇前掌拍碎山腰,闪电般顺着山岩攀援而上,身后无数巨石碎成齑粉摔进深渊。无脸宾客们终于迟钝地反应过来,四处惊慌窜逃,却纷纷在它利爪下爆成了飞溅的血肉。
一切都仿佛二十年前的场景再现,周身长满刺甲的凶兽一头撞翻祠堂屋檐,瞄准堂前的新娘,咆哮张开巨口罩了下来!
“——都是假的,徐白。”宫惟紧紧盯着徐霜策:“只要你现在醒来,万物终将消失,一切皆成泡影,还是来得及的。”
徐霜策闭上了眼睛。
从天而降的阴影越来越大,穷奇血腥的吐息已经喷在了宫惟后颈。就在那闪电间,徐霜策双眼一睁,瞳孔神光凝聚,不奈何拔剑出鞘——
寒光铺天盖地而来。
刹那间宫惟闭眼做好了以魂魄状态硬抗一击的准备,但下一刻,他头顶的穷奇被当空拦腰斩断。
鲜血瓢泼而下,暴雨般洒了徐霜策一身!
“我知道,”徐霜策转向尉迟骁,居高临下地道。
噗通!噗通!数声重响,穷奇几块沉重的残尸砸在台阶上,但没人能作出任何反应,周遭一片窒息般的死寂。
徐霜策一身白金衣袍被鲜血染透,看起来如同穿了件新郎的吉服。他一手收剑回鞘,另一手还牵着宫惟的手腕,眼神波澜不惊,连半点意外都没有:
“吉时已至,为何还不拜堂?”
第17章
完了,徐霜策这是气疯了。
宫惟一股寒气直冲脑顶,条件反射就要挣扎,但徐霜策捏着他的手突然一紧。
他冰冷的五指蕴力大得可怕,就像沉沉的镣铐一般挂在血肉上,把宫惟疼得抽了下,当即没能挣脱,只听尉迟骁愕然道:“您是……从什么时候知道……”
徐霜策没回答,眼梢向他一瞥而过,目光深处竟然闪动着一丝半嘲不嘲的光芒,然后打了个手势。霎时宫惟只觉一股无形的力道压上了自己的后颈,如山海般磅礴沉重,压得他硬生生弯下腰——
一拜天地!
周围遍地是没有脸的宾客尸体,穷奇硕大猩红的内脏骨骼喷了一地。阴霾苍穹下弥漫着浓厚的铁锈味,而徐霜策一身鲜血染就的“喜服”,押着他这么个死人在这里拜堂,这场景简直令人毛骨悚然。
宫惟用力挣扎:“徐……”随即嗓子一堵,被迫消音。
徐霜策下了噤术。
“——他从最开始就知道。”这时身后突然响起了孟云飞不悦的声音。
他脾气从来都很好,罕见有这么强压怒火的时候,说:“徐宗主,您一直是清醒的,根本没有中镜术!”
徐霜策正躬身行礼至最低处,动作顿了顿,才直起身不咸不淡地:“哦?”
随着他这个动作,宫惟感觉硬压在自己后颈上的力道也消失了,立刻抽了口凉气站起来,只见孟云飞面色怫然:“鬼修利用千度镜界神器才能游离于时空外,所以您将那块碎镜片从它心脏里掏出来的瞬间,其实就已经制服它了。之后您清醒自愿地进入幻境,因此元神从一开始就没有附在境主身上,造成的结果就是幻境中出现了一虚一实两个徐宗主。”
“等等,两个?”尉迟骁突然反应过来,追问:“那另一个呢?”
“还记得婚筵前夜消失在山谷里的迎亲军队吗?”孟云飞冷冷道,“他将幻境中的自己杀而代之了。”
尉迟骁猝然看向徐霜策,说不出话来。
“……”
祠堂高台上,徐霜策不动声色地对着他俩,良久只见那削薄的唇角微微一勾。
明明并不寒冷,彻骨的凉意却同时从两人心头升起。
“该结束了,徐宗主。”孟云飞一抬手,掌心下闪现银光,一把五弦古琴随着那光芒出现在了半空中:“只要境主不愿醒来,我们就不能离开这座村庄,但长久沉溺于幻境是可能会烧毁金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