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棚没有其余的客人,想来老板也快收摊了,梁桥伸长脖子往棚子里看,目光快要穿透门口朴素的蓝布花门帘。
面很快就做好了,不仅够味,还附赠一头蒜,梁桥吃得饱饱的,身上也有了力气,付了钱,接着赶路。
走出这片林子,便是桃花溪,顺着河岸往前再走一刻钟,就能赶到瞎眼妈妈的住处了。
她一个人,住在成都府是不成的,应该把她送回村子,这样还能有人照应。
对了,还要留些钱,梁桥心里盘算着,今后自己若不能长留在成都府,要托付一个稳妥的人,定期去看望。
他嘀咕着,突然腹中一阵绞痛!
他以为是自己最近身体差吃不得辣子,赶忙就想钻进树林纾解一下,可是刚抬起脚,月光下的小路却平地消失了,树林急速向后退去,天地之大,霎时只剩下他自己!
他很想揉揉眼睛,可是手抬不起来,接着天地倒转,他听到“咚”的一声,接着是剧痛!
不知道是摔到了头还是摔到了哪里,他全身都在痛,痛得不顾一切地叫喊,喊出来的声音像是野兽!
病倒在这种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必死无疑吧?
他心里害怕极了。
他的身子蜷缩成一团,在地上翻滚着,心里拼命祈求各路神明功曹,不管是谁,救救我吧!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间,也许是一辈子,他的视线里出现了一片如山涧烟霞一般的紫色衣摆。
他感觉到有人捉住了他的手,接着是下巴,嘴被掰开,有凉凉的药汁灌进来。
“你中了毒。”那是个女人的声音,清清冷冷的。
梁桥脑中一醒:“是沈姑姑吗?”
“你记性倒好。”
梁桥嘴里呜呜咽咽,似乎是说了感谢的话,对方没有回应。
夜风骤急,紫衫猎猎飞舞,梁桥彻底失去了意识。
再睁开眼,梁桥全身上下酸得像是能拧出汁来。他有片刻的迷惑,看眼前,分明还是一株怪柳,看天上,星河倒悬。
“难道我方才是做了个梦?梦见谁不好,梦见那个冷面姑婆,真是晦气!”
“你说谁是姑婆?”
妈耶!
沈白柳就在眼前!
梁桥惊掉下巴,傻傻地四处看,不远处小河水静静流淌,眼前一堆篝火,烧得正旺。
这是在荒郊野外。
他虚虚给自己一个嘴巴,连忙拱手告罪。
“在下失言,不是真心的,请姑姑饶命啊。”
沈白柳还是一身紫衣,不过却是寻常女子装扮,头发也放了下来,梳了个仿汉的垂髻,比之她在魔教穿的那一身礼服长袍、朱雀金冠更加温婉,倒有了点人间烟火气。
“假惺惺。”她好笑地看着梁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梁桥已经明白过来了,必然是疤郎暗害自己。想也是啊,他纵横码头多年,让自己这个书生给欺负了,当众丢了面子,焉能甘心?
“哎。”他艰难起身,按着腹部行了个礼:“多谢姑姑相救,是我大意轻敌了。”
“‘敌人’一词是何意啊?究竟是他们存心与你为难,还是你根本不曾把自己当做是魔教的一员,如今一切只是为了救人的权宜之计?”
梁桥心里一凛,这沈姑姑可是魔教不能惹的人啊,赶忙告罪。
沈白柳笑笑。
“你中的毒,是我教丹鼎司的独门法宝,魔教中人常备防身的。我虽然如此说,究竟自己也带着解药。我尚且需要防备,更别提你了。不过,疤郎虽勇,武夫而已,他若想对付你,便是直接砍杀,不会用这样阴险的手段。真正难缠的,是他的顶头上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