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到底还是不同的。”
“有何不同?不过就是一条命而已。”
“就比如说,当年锦江之上,你抢劫我父子两个的时候。”梁桥突然俯身靠近,压低声音道:“我才不过五岁,要掐死我,还不是轻而易举?”
疤郎翻身而起。
“你知道了!”
“是!我知道了!已经知道很久了!”
二十多年过去,梁桥再看他这张时常出现在自己童年噩梦中的脸,再没有了半点当年的恐惧。
他从袖中拿出两样东西,一个是护法令牌,另一个是一枚乌金丹丸。
疤郎看着他的手,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今天的事,必须要就此而止。你说吧,怎样才肯罢休?”
疤郎面目一冷,狰狞的面容更添三分可怖,起来穿上衣服,去找自己的马。
“你走,我不要你管!”
梁桥飞跑着拦在马前。
“只要我活着,断然不能让你从这里带走一个人!可是我如何能够拦得住你呢?若不是用官职压你,便只能以死相逼了。”
这枚丹丸是方才贺长老悄悄放在梁桥手心的,梁桥把丹丸捏起来,举着对光查看,不觉好笑。
给我一颗丹药让我干嘛?让我毒死疤郎吗?我怎么做到?
梁桥退后几步,捏着丹药,举到自己脸旁。
“我不想动用教规,你若执意不听我的劝告,我只能死在这里!”
疤郎捏着缰绳勒住马,左右观察突围路线,嘿嘿一乐,仍是那副死皮赖脸的样子。
“回家去吧,你就当做不知道,好不好?出了事我兜着。”
“我要你现在就选!”梁桥歇斯底里嘶吼:“你打着我的名义屠杀无辜,我也无颜活着了,索性死在这里,也搏个问心无愧!”
远远地,忽然传来一阵哀求的哭声。
两人齐齐去看,却见是陈家庄的女人们。
她们的男人孩子都被绑着,本来已经没有希望了,突然来了一位公子,这是不是转机?
与其相望泪眼,不如来求一求。
田间一片碧绿青葱,众女子手挽着手跪下,悲声随风传向四野。
“求公子开恩……”
“求大爷高抬贵手……”
“饶命啊……”
梁桥高声喊:“有谁知道陈四夫妇现在怎样了?”
众女子面面相觑,有一人站了起来。
“陈四鼓动庄上闲汉去城里抢劫,事情没成,还死了一个人。苦主亲属打上门,他活活吓死了。他老婆连夜卷了细软,带着小孙女跑了。”
原来如此。
梁桥心里一沉,如此算来,陈四岂非因自己而死?
疤郎嗤笑一声:“听见了吧,陈家堡都是些什么人啊?一群杂碎,也值得你为他们求情?”
梁桥眼中有泪。
“我父亲也是被人逼死的!”
疤郎一哽,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