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家正堂的蜡烛已经换过了一轮,屋内水汽甚重,存在库房的熏炉起了作用,被抬来点燃,还放了好些香草进去,去一去满屋子的血腥气。
梁桥站在门口一动不动,半边身子被夜风吹得冰冷,心内百转千回。
直到,他看见苗教头的身影。
“如何?”
“看守的侍卫遭到偷袭,被勒死了,看手法,与杀害贺长老的凶手应是同一人。”
糟了,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梁桥眼前一阵黑。
“不过……”苗教头大喘气:“米象还被捆着,仍然昏迷未醒,我已重新安排了看守。”
“不许这样耍我!”梁桥再也经不起一点坏消息了,埋怨地瞪着苗教头:“正经人开起玩笑来最吓人了,你还是又臭又硬的好。”
苗教头眼锋一厉!
梁桥抱头就要躲。
外头传来车马响动,二人对视一眼,赶紧迎出去。
庄豹终于回来了。
“我这里有一个差事。”他一边往正堂走,一边拉着梁桥吩咐:“你抽空去找零余子,叫他去一趟大理。护国将军府何参将那里有一笔钱,你叫零余子给押回来。”
梁桥没想到庄豹居然还有空闲干点正事。
“大人百忙之中还能心系教务,着实是金石司楷模啊。”
庄豹不计较他话里的揶揄,快步走进正堂,刚迈进门槛就被熏了出来。
“什么味道?你做什么了?”
说来话长啊,梁桥把庄豹请回他的房间,把人扶到桌边坐下,奉上茶,再把今天一整天发生的事仔仔细细地讲给他听。
“贺长老究竟因何而死,他儿子贺无疾清楚原委,大人可要听一听?”
庄豹别过头,隐忍地打了个哈欠。
“深夜饮浓茶是很伤脾胃的,长话短说,所以他是自杀,是吧?”
梁桥一下子愣住了,庄豹你有认真在听我说什么吗?死的是贺长老,不是树上的鸟雀,河里的鱼虾,你能稍微重视一下吗?
“是……自杀没错。”
“你传话下去,将贺长老好生安葬,让人回迷踪山报丧,就说他重伤不治,再让春娘给贺无疾一百两银子抚恤。贺长老既然托孤于你,便让他儿子来这里做个侍卫吧,从此以后专门保护你。”
庄豹飞快说完,看梁桥并没有要走的意思,便耐住性子问他还有什么事。
“我捉住了米象,我想,他这个人实在太奇怪了,若留他在此,只怕会有无穷无尽的麻烦。”
“早你不还想拉拢他的吗?”庄豹冷哼出声:“早听我的,何至于闹出这么多事情?”
梁桥有些吃惊,仔细观察庄豹的神色。
“大人……不怪我?”
讲真的,现在零余子正是需要军师谋士的时候,若要处置他的心腹,不经过他,恐怕说不过去。
只是,若让他知道了,他一定会用他那张颠倒黑白的嘴辩个天昏地暗,再说,他已经是一司首座了,或许根本不必说什么,直接把人抢走,庄豹恐怕也不能真的把他怎样。
“我怪你什么?”
庄豹有些烦躁。
“只是如今杀也杀不得了,搞不好,我这个首座的位子,零余子的性命,庄家在迷踪山的百年经营,都要毁于一旦!”
至此,梁桥今晚的一切担忧都放下了,庄豹是相信自己的,最近发生的一连串变故,不能说没有半点自己的责任,但他完全不打算追究。
他恨米象的心,从始至终没有改变过,自己抓米象是抓对了。
不过……
后半段话是什么意思?
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梁桥搜肠刮肚也想不出来,讲道理,米象搞的那些事情虽然让人糟心,但论及破坏力,却远远达不到庄豹形容的那般。他做的那些事情里,最严重的就是他鼓动疤郎抢劫陈家堡,但想想毕竟是魔教,便是真的抢了,恐怕也不会有人真的在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