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桥洗了澡,吃了饭,总算回魂。常欣悦拿着好几块布巾用力擦他的头发,把他拽成了吊梢眼。
“贺无疾这个傻子,他跑哪里去了?他找到了庄首座,应该尽快赶回来啊。找不到人,也应该回来说一声啊。要是他在你身边,师父你不至于躺在床上昏迷好几天都没人知道。
“放一百个心吧,他一定是法术失灵,现下用双腿走路呢。不用担心他,这小子属野猫的,到哪里都能活。等他回来,再打他屁股。”
常欣悦“噗嗤”一下笑出声。
“到时候一定要让我来!”
他想了想,又是气上心头。
“那些道士真是又臭又硬,先是说你没在这里,我们拿出证据,他们又改口说你身体康泰、公务繁忙,不便见人。直到看见你本人躺在床上,呼吸都微弱了,他们才都闭嘴,还一个个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梁桥起身,拿起衣服,看见是一套皂青色的棉袄,还有一个灰毡帽,都是半新不旧的。他自己船上,衣服暖和,他的四肢不那么僵硬了。
“算了算了,你来了我就有救了。不要在乎这些小节,出去了不要摆臭脸。”
“凭什么呀?”常欣悦气不打一处来:“两军交战不斩来使,他们这样慢待师父,师父你还替他们说话,正道有什么了不起的吗?”
梁桥接过布巾,拉着常欣悦到身前,几个月没见,这小伙子长高了些,神采飞扬的,看来在扬州过得不错。
“你得想想,人家是什么身份,我又是什么身份。我先是不怀好意的刺探者,如今又是阶下囚,能有一片屋檐栖身已经是天降恩赐了,还指望别人三茶六饭的供着我吗?”
梁桥心烦意乱,万万没想到夜星子如此厉害,自己中招之后居然昏迷了七天之久。若不是常欣悦来此,那些道士当真不闻不问吗?论理,应该不太可能,外面一定发生了天大的事情。
不过,连我徒弟都来了,我上司人呢?庄豹死哪儿去了?
几个下人把房间打扫干净,点上熏香。
常欣悦将梁桥的头发擦到不滴水,赶紧挽起来,跑去门口张望。
“来了来了。”
梁桥被提起了好奇心,是谁人呢?
他扶着桌子站起身,就看见一位衣着华丽身姿富态的美妇人在侍女的陪伴下走了进来。
居然是淑惠县主!
“县主大喜,如今一切可好吗?”
“梁先生好久不见啊。我一切都好,梁先生看起来也不赖。”淑惠笑眯眯的,脸上容光焕发,比从前胖了两圈。
侍女们将她扶在椅子边坐下,只留一人服侍,其余退出门外,轻轻关上门扇。
原来她已经和顾钦明成了亲,圣上赏了她五百户封邑,家里从前的官司也一笔勾销了。顾大人荣升四川都督,顾钦明得了个侍郎的职位。他们全家刚刚搬来成都府,就听说梁桥出了事,急着来看望。
“我来,他们当然是不会拦阻的。我向各位道长介绍你,说你是我的授业恩师,若有人问,你可别说漏了嘴哦。”
梁桥感恩拜谢。
“县主真乃及时雨,在下不知该如何报答。”
淑惠县主摇摇头:“咱们是故交,互相帮扶是情理中事,不要放在心上。我能有如今的日子,多亏了梁先生啊。”
“那些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说了,县主福德无量,未来还有享用不尽的欢乐。什么时候办满月,一定要给我个机会啊。”
淑惠县主立刻看向站在梁桥身后的常欣悦。
“就你嘴快。”
常欣悦笑眯眯:“是喜事,当然要告知我师父,我师父实在需要好消息啊。”
那留下来的侍女则又黑又瘦,个子小小的,一脸苦大仇深,闻听此言冷哼一声。
淑惠手帕捂着嘴偷笑,牵着侍女的手,领她上前来。
梁桥退后一步,仔细观瞧,一下愣住。
“晚月小姐!”
姜晚月现下是魔教扬州分支的首领,她没有办法用自己的身份来到峨眉,只好剑走偏锋,求助于淑惠县主。
她来此,并非只是专门探望梁桥,实在是有要事,必须相见。
淑惠带着人离开,房间里只剩下梁桥和姜晚月。
“两件事情,一个是有人说彩九杀了云青道长。”
“什么?”
梁桥霍然起身。
“这不可能!”
姜晚月也愿意相信这不可能,但她更了解彩九的脾气,若真的把他逼急了,别说杀一个道长,就是……
放狠话没用,她摇摇头,如今事实俱在,没得抵赖。
人们发现彩九的时候,他已经昏迷了,是和云青道长用一条腰带拴在一起,云青道长已经死了,而彩九也受了很重的头部外伤。
峨眉把彩九关在牢笼里,准备等他醒来之后审问,可是那晚夜星子居然袭击了峨眉道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