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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傻里傻气、懵懂天真的自己。

  那个爱妻尚在、师兄弟尚未反目成仇的自己。

  那是最好的时代,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物是人非。庆幸的是在人生最后阶段,他突然明悟放下了执着。庆幸的是,他终究留下了些什么。

  他按着右肋,突然觉得这辈子虽有遗憾,却也很知足、很知足了。

  早已残破不堪的肺脏宛如一只破风箱,令他呼吸都带着“呼哧呼哧”的杂音。他笑笑,把奖杯递给一直守在自己身边的儿子。。。。。。

  “—一爸!”

  “。。。。。。勇叔?勇叔?!”

  “快叫救护车!保安!麻烦您帮忙叫一下救护车!”

  “。。。。。。勇叔,求你。。。。。。你坚持住。。。。。。”

  其实从上次晕倒入院开始,简大勇便已在强弩之末。一直靠“想看自己弟子站在arrc赛道上”的执念支撑着,才勉强用止痛药和各类药物维持生机,一直咬牙挺到今天。

  如今夙愿得偿,那根紧紧绷到极限的弦松开。就如同被蚕食到千疮百孔的大山一般,终于维持不住平衡,轰然倒塌。

  再也恢复不到曾经的样子。

  当地医疗条件不如国内,这种情况搭飞机回去肯定不行。好在薄谦在泰国有认识的朋友,托朋友用私人飞机,第一时间把他们带回国内。

  落地h市最大的医院顶层停机坪时,薄谦和医院的医护人员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打开舱门,先下来的,是一前一后抬着担架的两位队医,接着是简言。

  薄谦面沉如水,不免有些焦急,抬腿快步走到舱门边,然后看到了才两天不见的小男生。

  他赛车服都没来得及脱,腰部面料堆起一层厚厚的褶皱。脸色煞白,目光没看向他,也没看向简大勇。

  仿佛找不到焦距一般,一会儿看看地上的指示标,一会儿看看机翼,空茫且无助。

  左脚踩上地面那刻,他没踩实,身子剧烈地晃了一下。

  薄谦心也被钝刀子割了一下,赶紧伸手扶住他,拍了拍他的后背,“别怕,别怕,我在呢。。。。。。别怕。”

  感受到后背传来的温度,6时亦才渐渐找回焦距,跟着推车一路跑回急救室。

  漫长的等待后,医生面色疲惫地出来,看着在家属一栏签字的简言,问:“你是患者家属?”

  “。。。。。。是。”

  “你看看他身体都什么情况了,怎么能带他出去折腾呢?”医生责备道,“还好这次送来的及时,命暂时保住了。但以后绝对不能出远门,不能让他过度劳累,记住了吗?”

  简言艰难地点了点头,然后拿着证件去办住院手续。

  6时亦想跟他一起去,刚走一步,才现站的太久,腿已经被赛车服里的防摔材料箍麻了。

  阿梁按住6时亦肩膀,示意他去。薄谦拉拉身边人的手,低声道:“坐一会儿吧。”

  “不坐了,”6时亦咬着下唇,“他快醒了,我想进去看看他。”

  薄谦松开手,目送6时亦进病房。程幼婷这个时候反而比上次坚强,眼睛虽然红的不行,但愣是没哭出来。也和6时亦一起走进病房。

  可能感觉到了气流,简大勇艰难地睁开眼睛,挤出一个笑:“不好意思啊,让你们担心了。”

  “没事,”程幼婷努力保持住声音平静,“你以后别再吓我们就好。”

  “小鹿,”似是嫌手上输液管碍事,简大勇甩甩胳膊,转向6时亦,“我好像不能陪你一起比赛了。”

  6时亦沉默片刻,道:“你等着看就行。”

  顿了顿,他又说:“你记不记得昨天答应过我的。”

  “。。。。。。记得,和你一起过生日。”

  “记得就好,”6时亦把他乱动的手收回被子里,“等着我。”

  说完,6时亦头也不回地离开。他先和阿梁打了声招呼,让阿梁留下来照看简大勇父子,接着和薄谦一起去了老铁在市区的住所。

  去找老铁,第一是为了看看他前段时间买的门市装修的怎么样,第二是为了了解摩协调查进行到哪一步。

  从前他玩地下赛的时候,百分之八十的庄家都是老铁。如果要找,摩协肯定会先找到老铁身上。

  “我略有耳闻,”老铁边盘核桃,边把6时亦迎进门,“现在还没人让我配合调查。放心,等找我的时候,我知道该怎么说怎么做,包括证人我都给你联系着呢,你就安心比赛吧。”

  “谢了。”6时亦和老铁对了下拳头。

  老铁从抽屉里掏出一把钥匙,扔给他,“房子你自己去看吧,哪里不满意告诉我,我再找人给你改。”

  “好,辛苦了。”薄谦替他答道。

  老铁和薄谦聊了几句,言语间很是熟悉。6时亦觉得奇怪,上车以后问自己男朋友,“你们俩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怎么认识的?”

  薄谦从后视镜里看着他,笑道:“昨天刚认识。”

  6时亦咂摸片刻,心下了然——昨天被举报的事爆出来之后,以薄谦的做事风格,大概会三条路一起走:

  一条疏通摩协内部,一条封锁消息防止事态扩大,一条收集证据备用。那么老铁那边,他怕是已经拜访过了。

  不声不响,他竟为自己做了这么多。6时亦吸了下鼻子,道:“谢谢你。”

  “以后跟我不用说这三个字,你只管朝着你的目标前进,”薄谦捏捏他的耳垂,开玩笑道,“我会一直支持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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