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就像精巧的机关,在每一个可能改变的节点上严丝合缝,所有悲欢离合,所有幽微关窍,最终都将导向冥冥中早已谱写好了的收场
江停微微睁开眼睛,将枪口对准了不远处殊死扭打的两道身影。
虽然他已经完全看不见了。
“严哥”
“严哥”
“严峫”
一声声呼喊伴随着手电光回荡在山谷,突然韩小梅站住脚步,猛地扭头。
搜救人员在陡峭湿滑的岩石间艰难跋涉,马翔头也不抬问“怎么了”
“那边有光。”
“啊”
“是河,”韩小梅眯起眼睛,“是一条河”
搜救员纷纷顿住动作抬起身,只见韩小梅已经拽着扩音器跳下岩石,跌跌撞撞往河流方向奔去,连马翔都阻止不及“喂回来”
“他们不会死的一定是摔进河里去了”韩小梅回头尖声大喊,泪水突然夺眶而出“只要他们掉进河里,就一定能活下来说不定现在已经离我们不远了”
马翔一时语塞。
“严哥江队”扩音器将韩小梅绝望的喊叫传遍整座山谷“你们在哪里你们回个话呀严哥”
“严”
“严哥”
就像人在极度绝望中出现的幻觉,风中传来影影绰绰的声响,严峫心神一散。
下一刻僵持被打破,他天旋地转颅脑猛撞,被闻劭趁隙砸在了沙地上
咣当
剧震令他眼冒金星,刹那间除了眩晕之外什么都感觉不到了。就在那被无限拉长的剧烈痛苦中,他终于听清了远处断断续续的声音,果然是韩小梅
救生员已经搜到这里了
“回话啊,”闻劭手肘抵着严峫咽喉,喘着粗气嘲讽道,“再不回话他们可就走了”
“”严峫脸色青红紫,不出任何声音。
“等那些人找到你的尸体,他们会怎么说是假惺惺掉两滴眼泪,为你举办一场虚假冗长的葬礼,还是在心里嘲笑你这个蠢货,白白跳下来送死,最后却什么都不能改变”
闻劭靠近眼前这张令他恨不得挫骨扬灰的可恶的脸,鲜血从他鼻翼汩汩流淌,每个字都包含着浓烈不加掩饰的恶意
“从最开始你就注定了只在悲剧中扮演配角,严峫你只是个废物。”
他们两人无比近距离对视,严峫十指全部刺进了闻劭脖颈,几道鲜血顺着指印蜿蜒而下。不过在这时候对他们来说,好像肉体上的任何伤害或痛苦都已经不算什么了,严峫暴戾凶悍的脸因为使力过度而扭曲,向边上侧了侧头,缓缓做出两个口型。
傻、逼。
闻劭顺着他的目光一望,赫然只见江停已经强行坐起身,双目无神望着别处,枪口却正冲着他们
河水在枪口上闪出森寒光点,闻劭一愣,旋即好似看到了什么笑话“开枪啊,江停”
“”
“你已经看不见了对吧”
江停仿佛没听见般一动不动。
“开枪吧,还是说你不敢随便扣下扳机,”闻劭喘息着笑起来“是杀死我还是杀死姓严的,你不敢赌一把试试”
我不敢么江停想。
记忆中子弹出膛那一下的震动穿过虚空,穿过血脉,勾动了意识深处某个越来越清晰的片段,十多年前熟悉的声响从耳畔响起
砰
叮当。
砰
叮当。
砰
弹壳在脚边落了一地,江停摘下耳套,突然听见身后有人问
“你是这儿的学生”
江停回过头,空空荡荡的射击场门口,有个干瘦高挑的老人正逆着光,背手站在那里。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