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星以眼神示意,想请教阿克勒王地图之事,项述点了点头,取出羊皮纸。
“你居然随身带着?”陈星有点感动,想到出门前项述落后少许,应当就是回去拿地图了。
项述朝阿克勒王说了不少,再让他看地图,阿克勒王怀疑端详片刻,便吩咐手下去找人。
“他说他不知道,但是族中有些老猎人也许知道。”项述解释道。
陈星心中忐忑,只有祈求希望有线索。
帐中只闻炉火燃烧的哔剥声,王妃将婴儿交给奶母,笑道:“陈星是你母舅家的人吗?”
“什么?”项述一怔,便道,“不是,他是我在中原认识的……朋友。”
陈星点了点头,专心喝茶,王妃又说:“后来找到你母亲娘家的人没有?”
“没有,”项述答道,“兵荒马乱,不打算找了,我爹找了这么多年也没找到。”
陈星不敢插话,项述却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说:“我娘是汉人。”
陈星点点头,王妃又道:“一眨眼已二十年了。”
项述吁了口气,有点出神,转眼时迎上陈星的目光,陈星心中疑惑,又有点不安,项述便道:“没关系,我娘是汉人,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王妃笑了起来,说:“他不知道?看长相也看出来了。”
陈星问过项述,却差点挨揍,于是就再也不敢问。项述只轻描淡写地说:“我娘去世以后,我爹太过伤怀,族人便避讳提及我娘。久而久之,古盟中以为我不喜欢多提,便谁也不敢说了。”
“述律空的母亲,”王妃说,“当年真是长得很美,很美的。”
陈星说:“看儿子这长相就知道。”
项述随口道:“所以我汉名随娘姓,现在告诉你了。”
陈星想了想,说:“以后若有机会,你可以到南方去找找母舅家,我记得汉人中有一支姓项的大族……”
“项羽。”项述随口道。
陈星点头道:“对,乃是彭城人士,衣冠南渡后,随着中原士人迁往会稽,说不定能在会稽打听到。”
项述淡淡道:“再说罢。”
王妃说:“语嫣生前,据说还有一汉人朋友,是她义兄,叫什么名字我却一时忘了。也可循着这人再找找,说不定还在人世呢?”
项述:“?”
项述有点迷茫,王妃说:“那年我记得,就在巴里坤湖边上。”
“她什么时候还去了巴里坤湖?”项述说。
“二十二年前,你出生之前的事儿了。”王妃说,“第一次见她,她就一路往北方走,说是想去找一个人,一个男人。”
项述说:“二十年前她才来的敕勒川,我爹生前是这么说的。”
王妃也不争论,便笑道:“那应当是我记错啦。”
“巴里坤湖在哪?”陈星听得莫名其妙。
王妃说:“比这更北的北边,我们夏天放牧的地方。”
项述却打断道:“她在生下我的两年前,就已经到过塞外?”
王妃努力回忆,只记不清了。陈星说:“怎么啦?与你的记忆有出入么?”
项述皱眉,说:“我爹说,认识她那年,她被仇家追杀,昏倒在塞外草原中。我爹去打猎时,无意中救了她,她就此定居在了敕勒川,第二年才生下了我。”
陈星有点好奇是有什么仇家,但终究是项述的往事,对方不提,他也不好刨根究底地多问,于是王帐中又静了一会儿,直到阿克勒王的手下带进来两名老猎人,先是朝项述行叩拜之礼,口称大单于。起身后方摊开那羊皮纸,说了几句话。
王妃开始翻译:“确实有这个地方,他俩问大单于,是怎么知道的。”
古语口音浓重,项述正好省了力气分辨,陈星顿时大喜道:“在哪里?”
于是两名老猎人开始在另一张羊皮纸上,画出了前往该地的路线,王妃又说:“他们说,这是个被诅咒的地方,有山鬼频繁出现,十年前为了狩猎,曾经进去过一次……”
“山鬼?”陈星诧异道,“山鬼又是什么东西?”
陈星只听说过山魈,古籍记载之中从来没有“山鬼”这个说法。山魈则是独腿童容,活在深山中的精怪,也绝迹很久了。
“死去的人,”王妃说,“被葬在山中,经年不腐,就会变成山鬼。”
陈星:“!!!”
项述:“……”
陈星与项述对视一眼,心想那不就是魃么?!
“继续说。”项述吩咐道。
眼看两人画完了地图,彼此补充了一番过往,匈奴传说中的“卡罗刹”确有其地,却不知是从什么时代流传下来的,传闻上古时代,尚未有史籍记载之时,一头神龙坠落在了北方,化作三座断山,流淌而出的龙血形成了大泽。
那曾是匈奴人埋葬死去战士的神山,但日久天长,神龙尸体腐烂所化出的沼气,渐渐复苏了这些死尸,无意中闯入山中之人,也将永远不得离开。
陈星心想各族都有不少传说,更多的目的,则是为了族中的墓地不被人误打误撞打扰,是以传得神乎其神。真要有魃,也不该在此处才对,跑这儿来炼一堆魃,天寒地冻的全部结冰了,走也走不动,还容易被雪崩埋,吃饱了撑着搞这么麻烦做什么?
项述却道:“你们所见的山鬼,长什么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