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现在,亲生母亲含着愤怒的眼睛看着她,谴责她,林连翘以为自己经历了这么多,知道了她已经有了自己的家庭之后,对庄如真的态度已经没有期待。
在庄如真的目光之下,她依旧觉得像是被剥光了赤裸裸在寒冬之中,冷得她浑身抖。
林连翘反讽的话说不出口,看着陌生又熟悉的母亲,她只淡淡说了一句,“花的是你的钱吗?”
庄如真睁大了眼睛,气急败坏,“你这是什么意思!?因为你我成了别人看不起的二房,我还被林家赶出了港城,为了拉扯你,我一直没有结婚,谁替我想过了?现在你要和我算帐是吧?那好,咱们现在就算算。”
庄如真扯住林连翘的衣襟,被林连翘一句话说破防直接红温。
在酒店门口,庄如真将以前芝麻大的小事放大再放大,说她一把屎一把尿的拉扯她,林连翘上学她去接送,林连翘学跳舞她找最好的舞蹈老师,林连翘生病她抱着去医院看病。
她说得唾沫星子横飞,没了她面对外人的优雅成熟,像是个明明没有出多少力气,却还要竭力证明自己是个好妈妈的保姆。
听到这些,林连翘的久远记忆还真是被翻了出来。
庄如真的确送她去过学校,是幼儿园小班开学,她小学一年级开学,初中一年级开学,高中一年级开学。
她的确送林连翘去跳舞,舞蹈老师对庄如真说林连翘有天分,是跳舞的好苗子,急忙买新衣服的庄如真含糊的点头,“那就好好跳,钱我一定给够。”
林连翘自己去上学,去舞蹈室上课,开背拉伸,疼得她找庄如真掉小珍珠,庄如真不耐烦的说,“你要是不想学就别学了。”
后来参加比赛,得了奖,庄如真才喜气洋洋的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到场,抓住记者的麦,谦虚的说,“哎呀,我家的孩子娇气,吃不了苦,都是我天天盯着才肯练舞的。”
林连翘也生过病,高烧,昏在家里,庄如真和男朋友去约会,一直没有回来,是筒子楼的邻居奶奶见她没去上课,敲了好几次门,担心林连翘,报警让警察强行破门,她才被送去医院。
庄如真被警察严厉的批评,被邻居奶奶盯着,才不得不请了一个临时的保姆,看顾她。
等庄如真气喘吁吁的谴责完,林连翘的情绪恢复平静,将她的手推开,说道,“住酒店还是离开,你自己选。”
合着我的唾沫星子都白费了?!你是一句都没听进去!?
庄如真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话语脱口而出,“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冷酷无情!?”
“你已经有自己的家庭了,来找我到底是为了什么非要我亲口说破你才舒服吗?”林连翘没什么表情的说。
庄如真气得胸口起伏,颤着手指着她,实在是被气狠了,扬起手就要打她。
手没能如愿落在林连翘的脸上,不是林连翘阻止,而是一个强有力的手臂挡在了她的面前。
庄如真怒目而视,正要谴责,待看清阻止她的人,顿时哑火。
站在她面前的,赫然是季邦则的儿子,寰宇内部季老先生之下的第一人……季聿白!
“庄女士,这里是寰宇旗下的酒店,请你不要在这里闹事。”
庄如真本来就很惧怕季邦则这个浑不吝的儿子,现在的季聿白与过去的他相比,情绪内敛,黑眸幽暗深沉,带着比深潭还要复杂难以捉摸的冷峻,身居高位的他只是站在庄如真的眼前,就让庄如真有种低下头的感觉。
“我……我……我在教训我的女儿,关你什么事。”庄如真收回手,气虚的说了一句。
季聿白冷睨着她,扯唇冷笑一声,嘲讽之感十足。
“林连翘是我的女朋友,教训她之前,庄女士不如先来教训我?”
季聿白的话犹如一记闷雷,炸得庄如真大脑宕机。
他不再多分给庄如真一个眼神,侧头看向林连翘,眉头微蹙。
她那张原本红润的脸颊被冻得苍白,长睫低垂着,投下一小片浅浅暗影,连唇角都是往下的。
她不高兴。
转身面对着林连翘,季聿白抬起手,将她被庄如真扯皱的衣襟一点一点抚平。
低声问,“回去么?”
熟悉的味道在鼻间围绕,林连翘闷声闷气的嗯了一声。
季聿白拉开了副座的车门,让林连翘上车。
想起了什么,林连翘对季聿白说,“她的行李箱还在后备箱。”
季聿白看了一眼站在门口接应的服务生。
那服务生很上道,立刻跑过去,将庄如真的行李箱拿出来。
季聿白启动车子,正要走,林连翘抓住他握着方向盘的手,车窗缓慢降下来,林连翘看向窗外的僵硬的庄如真,语气波澜不惊的说,“本来也要和你说,这个年我和季聿白过,没空和你感怀母女情。”
“至于你是在这儿过年还是在哪儿过,对我来说,都无所谓,你想要什么,想清楚后我们再谈。”
话说到这儿,季聿白便开着车走了,庄如真会有什么样的反应林连翘并不关心。
她只觉得面对庄如真比加班三天两夜还要累人,靠在座背上,脑袋纷乱。
季聿白开得很稳,不多时,车子就停在了格湾安区的地下车库。
林连翘才下车,整个人就被季聿白抱起来。
“我自己能走。”
“我知道。”季聿白回答得很快,他低头看着怀里的姑娘,说道,“你哥哥心疼你。”
林连翘心脏酸涩,将脑袋埋在季聿白的脖颈,轻轻蹭了蹭,不开心的情绪反倒因为季聿白的话而消散。
林连翘轻声道,“她知道我和你在一起了,哪怕不畏惧我,也会畏惧你,因为你她要考虑的就会变多。”
“而且她现在已经结婚了,有了新的孩子,没时间顾忌我。”
看着她故作洒脱的模样,季聿白忽然说,“我们去领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