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时不懂自己的心为什么总是跳的这般快,幼时的经历让他对世间一切情感都不抱任何感觉,阿图里觉得江言也不过是个毫无意义的过客而已。
而在那人死后,他才慢慢,慢慢地读懂自己的心,读懂自己为什么会偶尔的迷茫,怀疑。
苗疆最擅玩弄人心的圣女,也掌控不了自己的心。
泪流了很久,到泪腺似乎已经干涸。阿图里于是默默地坐在原地,坐了很久很久。
第二日的时候,他找到族中的长老,炼了一对专用的蛊虫。
那只子蛊被他塞进他亲手织的布娃娃中,里面藏了几根江言的丝,母蛊则入了他的体。
再一次醒来的时候,江言正俯身盯着他看,看见他醒来,弯起眉眼笑了笑。
阿图里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人,一动不动,像是要将人刻在脑海里。
这是梦吗?
“怎么愣愣的?在想什么呢?”江言穿着那身熟悉的紫金细纹红袍,整个人有种贵气逼人的意味。
“阿图,我等会去前院接待客人。阿图别紧张,等到了时候我就来接你。”
阿图里根本不听江言的话,他猩红着眼,猛地抱住眼前人,但动作间又十分轻柔,生怕眼前人再一次毫无征兆的消失。
怀中人没有呼吸,也没有心跳,但阿图里选择视而不见。
江言奇怪道:“阿图,你怎么了?怎么怪怪的?”
阿图里勉强挤出笑容,“没事,我没事。我真是想让你多陪陪我。那些宾客有下人招待,你就陪着我不好吗?”
江言只好依着她,“好吧,阿图。我陪着你。”
他陪着阿图里画着新娘子的妆,勾黛眉,贴花黄,一点红唇,眼尾上抹些金黄色的细粉。阿图里一动不动地任他操作,眼睛也一眨不眨地看着江言。
阿图里近距离地看着他那双琥珀色的瞳孔,里面倒映出自己的身影,同样穿着一身婚服,只是眼下满是青紫,写满了疲惫。
阿图里看着江言眼中的自己,莫名想流泪。但他还是忍住,认认真真地看着江言。
“阿言,我想告诉你一件事。”他郑重其事道。
江言停下手中的动作,顺势看他。
“我骗了你。我并非什么无依无靠的苗疆舞娘,我跟你回江府,其实是因为我身份特殊可以有借口让苗疆出兵。我也并非女子,我一直在骗你。”
江言眨了眨眼,并没说什么。
他的手掌抚上阿图里银白色的顶,温柔地一如既往,正像那日他死前一样,笑着抚上他顶。
阿图里终于忍不住安静地泪流满面。
他知道自己很自私。他想让江言一直陪着他,哪怕子蛊不能离开母蛊片刻,不能暴露在阳光下,甚至也并非真正的江言,不过是他记忆中江言的投射。
可他还是犹豫了。
“我不会再用蛊术控制你了。阿言,你走吧。”
阿图里退几步,坐在床榻上,看着江言疑惑地看着他,最后还是转身,慢慢地走出了房门。
一走出房门,离开母蛊过了十米的距离,江言身子猛地晃了晃。在阳光下的子蛊活不过片刻,江言终于慢慢倒在了地上,又渐渐消失不见。
阿图里静静地坐在后面看着,看着冰冷的房间又只剩下他一个人,他说的话并无人回应,除了这空旷房间的回音。
“阿言?”他颤抖道。
无人应答。
浓重的黑暗像潮水一般将阿图里包裹,他在这黑暗的正中间清醒地沉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