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时候,他总会想起那道惊鸿一瞥,之后再了无痕迹的倩影,还有那句——唯有经历困难的人才能感受到无上的幸福,必须历经过死亡才能体味到生的快乐……人类的全部智慧就涵括在这两个词中:等待和希望。
他有足够的耐心,等到自己强大起来,不必让仇恨磨灭掉希望。她在生死攸关的手术前,仍能俏皮洒脱地安慰他,他怎么能沉不住气呢?
“还好我还有你。”他又将她拥紧了一些。
这句话没头没脑,可梅衫衫顾不上计较,她踌躇片刻,不知道该怎么阐述自己察觉到的那一丝不对劲。
常言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卫修大约是已经对卫永言这个父亲彻底失望,无法——或者说,不愿去分析他的行为动机。可她从旁观者的角度看来,周芷去世这样的事件,对卫、周两家的关系,近乎是毁灭性的打击。身为卫家的掌权人之一,卫永言应该做的,是照顾好她唯一留下来的孩子。
从利益关系分析,斯人已逝,纵然周家再愤怒,可卫修仍然年幼,需要家人的照管,用大众观念看来,更需要父亲角色的引导。周家总要顾忌几分,不至于彻底反目成仇,以卫修为纽带,往后说不定还有转圜的空间。
而从亲情角度来说……那是他的儿子啊。
梅衫衫本就觉得卫永言的行为费解,加上这个翻脸的时间点,就更加解释不通了。
那场车祸,会不会另有内|幕?还是说,在那期间,发生了什么卫修也不知道的事情?
卫修听了她的分析,却不是很在意,“管他怎么想的?事情他已经做下了,无可更改。单是我的存在,就足够让他们寝食难安,我只要他和他情人眼睁睁的看着,看着我是怎么把他们最宠爱的儿子排挤得无立足之地,看着任凭他们万般筹谋,卫氏还是会落入我的手中。然后他们一个二个,一个也别想逃。”
这就是钝刀子割肉,可见那对狗男女对他的伤害有多深。
梅衫衫叹气,轻轻拍抚他的后背,试图给他安慰。
……
回到楼下家中,邓嫂说姜雨芹已经先睡下了,又张罗着给她准备夜宵。
梅衫衫在卫修那里已经加餐过,止住了邓嫂。侧耳倾听,姜雨芹的房间里有些微响动,想来是留意着外面的动静,确认她归家。
睡前在房间压低声音,偷偷跟卫修视频,黏黏糊糊聊了半天。梅衫衫再次感叹,活到年近三十,真假不论,好歹婚都离过一回了,反而越活越像个被家长管束的小孩子啊。
经过一夜时间的发酵,卫修在餐厅放下的那番话,已然彻底流传了开来。
这条八卦犹如在滚油里投下一滴水,俨然比前段回见的余氏婚变更震撼。
先前,且不论以余母为首的一干余氏亲属的诋毁,对于梅衫衫这个“豪门弃妇”,多少人明里表示同情,背地里却等着看她的热闹。
别的不说,失去了金光闪闪的余太太这个头衔,足以让她灰头土脸,在所谓的上流社会地位尴尬。更不要提在财产方面,她可没有占到半分便宜。
是以昨天陈太太的话虽然难听,却代表了许多人未曾出口的想法。
这也就是梅衫衫专心打理画廊的事务,没怎么在社交场合走动,才没被指指戳戳得太厉害。而姜雨芹在太太名媛圈子里活跃,怎么可能感觉不到那些眼光?她每每被气得内伤,又怕影响女儿的心情,在家里从来不提罢了。
她不提,梅衫衫心里也门儿清。
即便是画廊那边,也有几个冲着同余家打好关系而来购画的客户陡然翻脸,要求取消交易。梅衫衫爽快地同意,并把他们列入黑名单。
不是真心爱画的人,画作到了他们手里,也是明珠暗投。她还不指望着这几单交易吃饭。
总而言之,在很多人眼里,一个女人成了“二手货”,说得更难听点,叫“破鞋”,是没有多少前途可言的。
然而现在又横插进来一个卫三。
而且还是觊觎人|妻,趁着人家刚离婚,死缠烂打,乃至强取豪夺——这可是他本人承认的!
以卫三骄纵恣意的作风,他还不稀罕撒谎掩盖,因而这应该就是实情了。
至于为什么会喜欢比自己年纪大的?少年丧母,典型的缺乏母爱呗,这很容易脑补。
暗流汹涌中,满是或香艳或阴暗的各种猜测,有的人简直恨不得躲到俩主人公的床底下,一窥究竟。
主人公本身却很沉得住气,分别忙着正事,间或斗嘴调情,无暇理会这些无聊的流言。
有胆子公开大放厥词的,说卫三两句也便罢了,若是涉及到梅衫衫,过后立刻会招致卫三的报复——而且是光明正大,堂而皇之的,生怕他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倒霉一样。
不知不觉到了周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