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岁开始,顾朝北便顽劣不堪,再也难成大器。丞相怒其不争,一边斥责,一边维护,只求不负皇帝的信任。
“倒是朕小看了你。”一脸病容的皇帝轻笑道:“没想到你那么早就懂事了。”
顾朝北翻了个白眼:“自小没娘的孩子懂事都早。”
他其实很想问问自己的生母是谁。不过现在也大了,生母一天都没在过身边,知道了也不会有什么感情,不如就别问了。
“是朕对不起你。”皇帝闭了闭眼:“等朕死了,你就好好过下去吧。”
说得轻巧。顾朝北皱眉道:“你现在两腿一蹬是简单,太子怎么办?要是登基也是羽翼未满,不还得和你一样,在那个老妖婆的监视下上朝?”
皇帝被他这话说得咳嗽不已,精神倒是好了些:“生死有命,朕也不想的。”
“那你再挺一段日子,慢些死。”顾朝北别开头,闷声道:“现在死了多不划算,孙子都没抱上一个,儿子也快死完了,江山还在老婆手里。你这样窝囊的皇帝,历史上也就这么一个了。”
“你这孩子…”皇帝笑着摇摇头,有些疲惫地闭上眼睛道:“今日朕也累了,你与丞相一起,将遗旨放在朝堂的匾额后面,便回去吧。”
顾朝北看了他一眼,抿唇:“知道了。”
顾丞相在外头写遗旨,里面的话是没听见的。只是感觉顾朝北出来的时候心情不太好。
“你怎么了?冲撞了皇上不成?”顾丞相皱眉。
“没有。”顾朝北摆摆手:“我只是在想,宫里的御医是干什么吃的,好端端的人病了,竟然查不出原因。”
顾丞相抿唇:“这些事情不该你管。”
顾朝北淡淡一笑,好像是不该他管,他不过是丞相的儿子而已。
放了遗旨出了宫,顾朝北没去校场,回去北院闷在床上。
沈归燕看着他这神色,上去替他锤了锤背,柔声问:“怎么了?”
顾朝北道:“不相干的人要死了,我不太高兴。”
沈归燕挑眉:“若当真是不相干,你怎么会不高兴。能被人影响心情,说明那人对你来说很重要。”
顾朝北一愣,臭了脸:“哪里重要了,这么多年都是我自个儿扛的,什么事情都没做,还指望我觉得他重要?”
浑身上下散着别扭之气,看得沈归燕笑了。这人真是,偶尔孩子气起来,叫人哭笑不得。
“若是不重要,你为什么不高兴?”沈归燕拍拍他道:“想不明白不要紧,不愿意承认也不要紧,时间会给你答案的。等多年之后你再回头,总能看清当时你看不清的东西。”
顾朝北深吸了一口气,闷头在被子里,眼睛竟然有些酸。
顾朝东出府去另建府邸了,顾朝南谋了个太常寺的职位,最近也开始忙碌起来。府里没什么人,就只有许梦蝶偶尔来找韩江雪和沈归燕说话。
“梦蝶为什么看起来不太高兴?”沈归燕看着她这神色问了一句:“二哥不是谋官职了么?”
许梦蝶勉强笑了笑道:“不是你二哥的问题,他是好的,不好的是我。这么久了一直没能再怀上身孕,大夫说,我有可能是因着上次小产,再也怀不上了。”
两人听着都是一愣,韩江雪都连忙扯着她道:“怀不上了?这可是大事,你赶紧去看看啊!”
“看了有什么用?”许梦蝶苦笑道:“相公大概是该立正室了,我只愿他娶个好生养的回来,圆他这子嗣梦。”
韩江雪看着许梦蝶,不知为何有同是天涯沦落人之感。虽然她不是因着子嗣的问题,但是也一样与宇文厚德再难破镜重圆了。
想起宇文厚德,韩江雪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看。这几日他几乎每天都来的,今天却不知是为什么,现在了还没出现。
宇文厚德是遭报应了。
本来是带着东西要来顾府的,哪里知道半路竟然遇上一伙子贼人,将他逼进胡同里,眼看着就要置他于死地了。
“要死也要让我死个明白。”宇文厚德看着这些人道:“在下与各位无冤无仇,今日不得个说法就丢了性命,那在下就算是化为厉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面前都是些地痞流氓,拿钱办事的,闻言便没有一点职业道德地就出卖了主顾:“是个漂亮的姑娘嫌你碍事要除了你,死了可别怪咱几个弟兄,不过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而已。”
漂亮姑娘?宇文厚德脸色一白,瞬间想到了寒露。
她竟然会对自己下狠手?宇文厚德心里直骂那小婊子,眼下却是冷汗涔涔,想着法儿要走。
无奈,路被封死,他今日性命休矣!
刀落下来的时候,宇文厚德闭上了眼睛,心里只有些后悔。他不该一时鬼迷心窍,不仅辜负了雪儿,还赔上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