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形在小巷里不住七绕八绕,书生终于甩掉之前蹲守在家附近的两个官府的差役。不消多时,书生从侧门出城来到了河边。河滩上尽是脚印,血迹,与大片大片折断的芦苇。显然曾有一场大战。
父亲多是在水上做买卖,水性相当不错,想来应该可以靠水路逃出生天。书生暗自安慰自己道。但那触目惊心的血迹依然让他感到不安。
沿着河岸走了约莫四五里有余,书生停下了脚步。前方不远的树下,或坐或躺着七八个差役模样的人,个个手持兵器,有的身上还带着伤。
离他们不远的河岸上停泊着一艘乌篷船,被绳索系着随水波摇摆。
这些应该就是官府派来抓捕父亲的人了。书生皱了皱眉头,打算绕开他们继续向下游寻找。忽然间,他听得身后有脚步声传来,扭头看去,心中暗叫不好。
之前跟踪他的两个人跟丢以后料到了他会前来寻找父亲,竟直奔河边而来。而自己之前绕圈以及沿岸搜寻又花费了不少时间,以至于在此时被二人追上。
眼看二人越来越近,书生心一横,竟直接朝着树下歇息的众人冲去。与其被认出来前后围堵,不如先制人,拼他个鱼死网破。他抽出匕,挥舞着大喊着朝衙役们冲去。
树下众人正在歇息,忽然见得一人持刀冲来,当下手忙脚乱地捡起兵刃打算迎敌,待得稍稍站定,却不料书生只是虚张声势,在快要冲到众人面前时忽的一个急转,只几步便到了岸边,纵身朝小船跳去。
就在众衙役愣神的几秒中,书生飞快地割断绳索,一脚踢在岸上,整艘小船便在反作用力之下离岸顺流而下。
呼。
书生看着衙役们在岸边急得跳脚的样子,还没来得及喘口气,身后便一阵劲风袭来。
糟了,没想到船舱里还躲着一个。
书生暗道不妙,翻身堪堪躲开。退到船头与那船中衙役对峙。那手持大刀的衙役并未给他多少喘息时间,很快便又挥舞着大刀冲来。
衙役大刀舞得虎虎生风,而船上空间狭小书生躲闪不便,仅凭一把匕招架已是险象环生。不消多时已是大腿肩膀各中一刀,血流不止。
“嘭!”由于没人控制方向,小船猛得撞上河中一块突出的巨石,二人登时便失去了平衡。书生抓住机会顺势扑去,将那衙役死死地抱到在地,不让他有施展大刀的空间,随后拉着他便往船边滚去,想将他推入河中。不料又是一声巨响,颠得书生腾空而起,自己倒先飞到了船边。看着再度起身拾起武器向自己冲来的衙役,书生无奈之下只得翻身跳入河中。
那衙役见书生如此毫不犹豫地跳入湍急的河中,不由得愣了两秒。他上前一步走到船边,正欲低头看去时,一侧的水面突然水花暴起,登时便让他目不能视。他心中一慌,一手持大刀不住挥舞,一手胡乱抹去脸上水迹,却不料书生已从船底潜到了小船的另一侧,悄无声息地摸上船后,看准了衙役后背露出的破绽便是一脚踢出。
“扑通。”衙役被书生有心算无心之下对身后毫无防备,登时被踢下船去,在水中不住扑腾。望着水中挣扎的衙役,书生冷笑一声,还没等他上前去痛打落水狗,又是轰的一声巨响,书生人便直接被抛飞了出去。这次小船撞上的石头格外巨大,以至于船体终于是支持不住散架开来。
湍急的河流中,书生拼了命地想先游到岸边再做打算。可是奈何之前打斗不仅耗费了自己巨大的体力,所留下伤口传来的痛感也让他在水中更为吃力。
又一次被水流裹挟着卷回河中央,书生能感觉到自己的体力要消耗殆尽了。他的四肢已经变得无比沉重,只是简单地浮出水面换气都困难至极。
莫非自己还没能找到父亲,就要葬身鱼腹了么?书生又呛了好几口水,意识已经开始有点模糊了。随着他的挣扎越来越无力,一点点青色纹路在他背上缓缓勾勒而出,透过被水浸湿的衣衫泛出点点光芒。
忽然间,一根从岸边伸来的竹竿顶在了他的胸膛。是父亲来救我了?
来不及细想,他死死地抓住那根竹竿,就如同抓住救命的稻草一般。随着岸上的人力,书生终于被从水流中缓缓带离,拖到了岸上。
接连吐了好几口水,书生半跪在地上大口大口大口地喘息了好一阵才稍微缓了点。他抹去脸上的水痕,才现刚刚出手救自己的人并不是他想象中的父亲,而是和父亲一同卖过盐的王仙芝王叔。
“王叔……我父亲他……”被王叔搀扶着,书生好不容易站起身来。
“随我来吧。”王叔表情有些凝重。待得书生休整完毕,他转身拨开芦苇丛,朝深处走去。书生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因溺水以及伤口带来的不适快步跟上。
芦苇丛虽然看起来不大,内部却是极为复杂。王叔凭借着之前一路留下的记号,一番潜行之后在一个隐秘的岩洞前停下了脚步。
“你父亲就在里面。”王叔拍了拍书生的肩膀,脸上似乎有几分悲戚之色。
“谢谢王叔。”看着书生朝洞内走去的背影,王叔长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