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窗帘透进来的一丝光,她勉强看清楚时针指向6,到底还是翻身起床,掀开被子穿好衣服端着脸盆去走廊尽头洗漱。
十来个水龙头一字排开,每个前面都站着人,相熟的人挤在一块说着话,看上去热火朝天。
闻欣像误入的小鹌鹑,一言不地观察着,用水把炸开的头捋顺,回宿舍之后放东西绑头。
乌黑亮的麻花辫,露出光洁的额头,脸部的轮廓清晰,下巴处被蚊子咬了一口,人睡着的时候还无意识掐出个指甲印来。
她隐约记得昨晚听见嗡嗡响的声音,仿佛还扇过自己好几巴掌,心疼地凑在镜子前看自己娇嫩的皮肤。
服装厂一天到晚就是在厂房里踩缝纫机,闻欣小时候还种地,但现在倒看不出风吹日晒的影子。
她锁好门出去,拿着自己的铝饭盒,按照昨天的记忆找到食堂进去。
食堂人比洗漱间更多,看得出是女工居多。
小姑娘们都像朵花似的,言笑晏晏得招人眼。
闻欣顿觉得自己荣光焕,排着队伸长脖子看菜色,早餐还算挺丰富的,豆浆油条包子馒头都有。
餐牌上也是明码标价,她在心里计算着,轮到自己的时候说:“阿姨,一碗豆浆两个菜包。”
菜包里有油水,这样一顿就是三毛钱,中午晚上吃个素,一天下来伙食费也要一块钱。
真是不便宜,平常加个餐的话光吃饭就不少花销,跟老家比起来几乎是翻倍,因为离农村近的地方米和菜不值钱。
当然工资据说比老家高不少,闻欣原来差不多是每个月工资六十,现在听意思能一百往上。
她不怕事情多,就怕不挣钱,毕竟出来一趟光车费就要好几十。
抱着这种心思,她可谓是格外积极,又有点探头探脑到车间。
车间主任姓张,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妇女,烫着个大波浪,嘴唇涂得红红的,看上去还是很亲切的,说:“闻欣是吧?你会绣花?”
缝纫机绣花是门手艺,工费比普通的活计高出不少,一般最少得练个六七年才行,这看着年轻的小姑娘要说会,多少让人有点不相信。
闻欣一点都不怵,说:“要不我试试活?”
这倒行,张主任给她拿块废品布说:“你用这个试试。”
绣花的难度大,花样全靠手推着布出来,上头好几样颜色的层次得分明,总结起来就是眼疾手快四个字。
闻欣没用过这台缝纫机,跟它还不太熟,度难免降下来,但成品是齐整的,起码说会不勉强。
张主任点点头道:“行,我让个人带带你。”
她回过头喊道:“刘娟,过来一下。”
叫刘娟的姑娘年纪也不大,也就二十五六的样子,一头利落的短,走起路来都有风的样子,袖子撸得高高的,说:“人啊?”
看人的眼神叫闻欣有点不舒服,但她还是笑笑点头道:“娟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