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佑山长问了什么?”海云问。
“也就是一些平常的课业问题,还有化物制作的一些技巧,以及我的瓶颈所在。”石黛回答,“佑山长在答应以后,说了一句很奇怪的话。”
“怎么说的?”
“我们能做的,都不过是因时制宜、顺应天命罢了。”
“是教你只管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吧?你决定什么时候走呢?”
“百工坛再一次接受我的作品的时候,就是我出发的时间。”
石黛决定在十天后的考工日,将风筝送上百工坛。他听到这个决定的时候,就知道她肯定要离开了。
只有十天。
是海云劝了石黛去西宛国的;是海云叫她不要怕,她是泱华唯一做化物的人,上师既然给了独特的禀赋,一定也会给她一个与众不同的命运。
但是当他知道离下一个考工日只有十天,他开始数着能看见她的笑容的每一秒。八十六万四千秒,很快就过去了。
百工坛的光之拱门内,石黛将风筝送上了沙中水镜,周围显示出的景色,好像是海云第一次带她去了先墟时候的样子,瑰丽的珊瑚与自在的鱼群。
在役界,石墨和阿达依旧在透明穹顶前坐着。石墨玩着沙,将沙举起来,吹了一口气,沙飘向了阿达,阿达打了个喷嚏,睁开了眼睛,抹着脸。
“你别闹,我看见石黛了,她……”
石墨语
气冰冷地打断了她的话:“你还不明白,我跟她没关系了。”
他们争执的时候并没有看见,石黛的风筝摇摇晃晃地融进了透明穹顶,风筝的署名是“黛”。
黛?并无多出的三笔。
少年时的石黛对石墨说:“如果有一天,我也成了百工族,可以在作品上刻上我的名字,我会刻这个字——”石黛用树枝在沙地上写了“黛”下面加了“土”,“这样,就算我们分开了,我俩的名字也会一直在一起。”
石黛从白玉台来,海云在等着她,将一个小盒子交到石黛的手上,那里面,是一朵冰雕刻成的坠子,一朵云的形状,透着淡淡的蓝光,轻盈地弯曲着,似乎随时能随风飘散,让人不忍触碰。石黛犹豫了一会儿,刚要拿出来,被海云压住了手:“这盒子夹层里有万年冰,可以保住冰雕不化。”
“手心的温度,会让它变成水……”
“每一滴水的归宿,都在大海。我父亲说,当海想自由,会变成云。”
“我会一直带着它,无论我走到哪里。”
“珍重。”海云对石黛说,目光中还有诉说不出的万千话语。
不知是第几次,海云从石黛的眼里读出了寂寞。
第一次,阿达在石墨的脸上读出寂寞。
阿达走上前,给了石墨一个拥抱。
两个世界,四个人。石黛与石墨说:“能够忘记的人,才是自由的。”
记忆,如断线的风筝,飘飘荡荡,走出了你的视角
,却会停在另一个人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