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眉浅浅眯弯月牙眼,左脸浮现梨涡,笑容坦然。她的发梢被夜风撩起,携卷的香气仿若蜂巢抽丝般,勾勾缠缠地,悄然擦惹过他耳骨的冰冷金饰。
像是在模仿他上一刻审讯的架势,她微微前倾身体,稍稍昂起下颚,目光轨迹自下而上地游移至他的眼睛。
她的眼神天真到顽劣,轻声追问:
“你认为,我的目的是什么?”
气氛趋向冰结。
一早躲退到边上观战的喻卓望着眼前场景,无声咧了咧嘴,忍不住打个哆嗦。
这两尊佛打从律所见面起就互看不顺眼。可大半夜在警局门口直接对杠,是喻卓千算万算都未曾料到的惊悚事件。
期间他无数次想上去劝和,
可看看时眉,又瞅瞅岑浪,发现这俩祖宗一个劝不了,一个不敢劝。
蓦地,喻卓瞪大了眼,亲眼目睹下一秒被迫退后的人,居然换成了起初占据对峙上风位、最先发动攻势的人。
这次退开的人,是岑浪。
但他并不完全输。
他皱着眉退后撤开彼此距离,同时动作敏捷地,迅速抽走时眉手中的录音笔,播调两下,轻按回放键。
“是,就是我逼着老畜生立的遗嘱,那又怎样——”
录音又被暂停播放。
“表面上是故意刺激他,逼他说出有利于我方的呈堂供词。”他扯了下唇,微眯眼,话锋突转,“可我怎么觉得…时律还另有所图呢?”
时眉顿时变了脸色,“还我。”
“怎么,紧张了?”他语气玩味。
时眉紧皱眉尖,踮起脚,凑上前伸手想抢回录音笔。
不料岑浪又退了两步,巧妙避绕开她抢夺的方向,故意在她眼前扬了扬录音笔,说:
“你不会不知道,这种带有明显诱导性的音频资料,不具备法律效力。”
他倏地放松手指虚晃一下,时眉立刻伸手去抢录音笔,却被岑浪精准截走握手里,低头瞟了眼,淡声讥笑:“要我继续猜下去么?”
他明明什么都猜到了。
还偏要捉弄。
现在就是后悔,刚才跟警察讲述案件原委时不该被他听到,这人非但速记能力强,甚至还能在速记的情况下展现出过人的分析力。
时眉觉得这是在平白给自己招惹麻烦。
看来,是棋逢对手。
难得的旗鼓相当。
时眉心下稍顿,眸眼暗自转动,倏然眉梢微动,起了一点儿不为人知的小心思。
时眉沉默盯视着他,良久,她淡淡垂眼,乌黑薄密的长睫遮蔽眼底隐隐翻涌的情绪,嘴角紧抿。
“你在批判我吗?”
她忽然轻轻喟叹一声,又抬起头探进他眼里,声色低下去,听起来有点说不出的落寞,“岑律师知道什么?”
岑浪怔愣半拍,滞眼看向她。
“你知道他缠我三个多月了吗?”她直直地逼视他,声线些微变调,眼尾发红,“你知道这三个月里,他跟踪我,打我,羞辱我,还扬言要杀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