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果真是公平的。他虽然不是读书料,但显然是做生意的料。没几年,公司就运行得红红火火。他手上有了钱,就干脆做起了甩手掌柜,有时间就打麻将和泡妞。生活得活色生香。
不是不让人羡慕的。连父母亲都有意想不到的惊喜。自然凡事睁只眼闭只眼了。
乔楠高声分辩起来,“喂喂喂,人家那是谈恋爱好不好,什么玩弄女性,说的那么难听。不跟你说了。”
他掉头走。
只听得他在客厅扬声道:“妈,我出去了。”
乔舒把厨房简单清洁一番,洗净了手出来,也跟着告辞,“妈,我公司里还有点事,今晚要加班,我也走了。”
母亲分明有点失望,但乔舒假装看不见。
又坐了近一小时的车才回到市里。乔舒在朝阳广场便叫停了出租车。已经八点,周臻书一个电话也没打来。
她在喷泉边坐下来,有小孩子在学滑板车,有点笨手笨脚,乔舒看着便微笑起来。
她一直以为,她和周臻书,总会有这么一个孩子的。
现在看来,不过是一场不切实际的梦想。
她坐了许久。直到广场渐渐安静下来。摆小摊的小贩们也开始收拾东西。
乔舒这才直起身来叫车。
回到家里已然十一点。
周臻书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神态慵懒地喝着茶,看到她只淡淡地招呼了一声:“你回来了。”
她轻轻嗯了一声。换鞋。洗澡。
透过浴室镜子,她看到自己的身体,虽然不是那种丰乳肥臀的火爆型,但挺立的胸,纤细的腰肢,皮肤白晳,怎么看也是美好而年轻的。
但他从来没有好好地抚爱过她。不不不。他甚至没有认真地看过它。他们的欢爱极少,而每一次,他都是匆忙地直奔主题,结束后就会立即起身,顾自在书房看电脑至深夜。
这场婚姻虽然不是她之所求,但她以为,至少能给予她一场救赎。
嗯。是她太过奢望。
她穿上睡衣出去。平静地给自己倒杯冰水。然后在他身边坐了下来,轻声说:“我们离婚吧。”
他不以为意,头也不抬,“发的什么疯。”
她再次重复说:“我们离婚。”
他终于抬起头来。这是个长得好看的男人。即便皱起眉来,也仍然是个漂亮的男人。他且爱干净,指甲永远修剪得整齐洁净。她注意着他修长的手指,那双手,不像做生意的,倒像是属于一个钢琴家。如果他肯给她一点希望,她也许会得盼望,他们终有一天会相爱的。
他说:“我说了我有应酬,我有准备礼物……”
她打断他,“这次的礼物是什么?足金镯子还是白金链子?对。你有应酬。你永远有应酬。我生日,我们结婚纪念日。我父母亲的生日。每一次,你都有应酬。”
他看着她,“你是在怪我吗?”
她轻轻取下手上戒指,搁在桌上,平静地回视着他,“离婚。”
空气凝结起来。
他显然很努力地忍耐着,“你什么也不会得到。”
她迅速地答他,“我什么都不需要。”
他终于发怒,“随便你!”
他霍地站起身,摔下茶杯,直接走进书房。大力关上房门。
乔舒把一地零乱收拾好,简单地拖了一下地板,关了电视,又仔细检察了一下窗子是否关好,然后才走进了客房。
她睡得很好。一点也没有想像中的辗转反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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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臻书消失了整整一个星期。
这一个星期里,乔舒租好了房子,买了稍嫌旖旎的碎花墙纸,经装修师傅一贴上,颇简陋的一房一厅顿时弥漫出一股子粉嫩的公主气息来。乔舒又细细挑了新床品和灯具,所费虽然不多,但效果终于还是呈现出来。
乔舒松了口气。她一直想这样装修一间看上去幼稚天真的房子。只可惜完全不是周臻书的品位。房子由他在婚前购置,位于市中心最豪华地段,却又于闹中取静,足有一百八十平。全套装修黑白灰。但凡来过的朋友都啧啧赞叹,唯有乔舒觉得寂寥清冷。
乔舒手上尚有积蓄,周臻书其实在金钱上甚为大方,他从不过问乔舒的收入,每月按时打至她卡上五千元。家中费用一概由他自理自负。又另雇有钟点工,诸项家务皆勿需乔舒动手。他一年到头难得在家吃餐饭,乔舒原本也是个颇爱摆弄锅碗瓢盆之人,最后也被他培养得懒洋洋起来。附近的面馆,就基本等同于她的餐厅。
如此条件,乔舒竟然口吐离婚二字。由不得他不恼羞成怒。多少人梦寐以求的生活,你乔舒还要怎么样。
消失是一种无声的抗议。当然也许也是一种示威。
乔舒试图拨打他的电话,自动转入语音信箱。他还有另一部对公手机,但号码多少她却不知道。
她很冷静地给他发短信:“闹至法院,没有面子的始终是你。周臻书有头有脸,想必不喜欢这样。离婚协议我已签署,安律师会与你联系。”
晚上周臻书的电话便打了过来。他孩子般赌气说:“我的律师会与安律师联系。”
乔舒有点失笑。
她还从来没见过他有这么失态的时候。潜台词是不服气的,乔舒有律师,难不成周臻书会没有律师?
他在她面前,从来都成熟老练,明明只比她大四岁,却处处不动声色,让她每每觉得自己无知懵懂。
她挂了电话。
真简单。一份工作的丢失。一场婚姻的结束。曾经同床共枕,彼此唇齿相依的一对男女,甚至连最后一面也没见,便宣告分道扬镳。乔舒放弃了一切财产。本来那些东西都没有一样是她的。真谈不上放弃。周臻书也没有故作大方地主动提出来给她些什么。她虽然没指望过能得到什么,但他的态度,无疑还是让她感觉齿冷。他不爱她,便连丁点的怜悯也不肯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