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日子平缓似水,李持盈在旁看着,倒真信了三郎哥哥是对这杨玉环有别其他人。不过,帝王的真情到底有多真,那却又说不好了……
厌了宫中盛宴,李持盈便连拒了数次传召。却不想,这日宫中竟亲自派了高力士前来传召。
“贵主,太真娘子嘱奴与您说,您已经错过了之前宴会上的精彩,这次万万不能再错过。她和大家,定要让您亲见那个有趣的人乐上一乐呢”
“有趣的人?可是梨园又出了什么新的诙伶?”李持盈笑问,其实心里并不想去。却不想高力士竟是一笑,故作神秘地道:“贵主还是亲眼看看吧这人,前几日可是让大家和娘子很是开心。想来,贵主也能开怀一笑的。而且,这位的胡旋舞可是一绝,就连太真娘子都自愧不如呢”
“果真?”李持盈大奇,杨玉环的舞技出众,除了公孙大娘的剑舞外,才有能让她自愧不如之人。因着高力士的话,她生出好奇之心,便果真应召入宫。
只是这一见,却让她大吃一惊…
安胖子
任何一个初次见到安禄山的人,都不会想到那样的胖子居然也能有那般轻盈的舞步。如同风般飞旋,热情的,欢乐的,矫健而健美,尽得劲舞的精髓。
难怪连杨玉环都自愧不如,看这安禄山的一曲胡旋,的确是带着别样的美态。
“奴婢听说这安禄山在平卢简直就是土皇帝一般,收刮的民脂民膏多不胜数。光是这次上京送给文武百官的礼物就在数十万钱。就是五杨,也从中得了不少好处。”
听了朝光的低语,李持盈不禁皱眉。
“这安禄山真如你说的那般不堪?若真是如此,三郎哥哥岂会如此重用他?”
朝光撇嘴,“这奴婢可不知道了。奴婢只是听人说当年张相公曾说他日乱我大唐者必此胡儿。只是,当时大家根本就不信他的话……”迟疑了下,她偏着头想了想:“或许,是张相公说错了?大家那样精明的人……”
是精明,可是现在的三郎哥哥……垂下眼帘。李持盈再抬头看那体形硕大,肥壮彪悍的胡人,就不再觉得这胡人那么逗人发笑了。
她是不怎么笑,可是别人却笑得越发欢乐。
“你这胡儿,腹大便便,我看,比那怀胞十月的妇人还大上三分呢”嘲笑着,虢国夫人掩面而笑。原本就艳丽的的面容更显娇媚,雪白的胸口也起伏不定。看得安禄山目瞪口呆。她反倒更觉得意地挺起胸膛。
李隆基虽不似虢国夫人一样笑得直白,却也忍俊不住:“安卿,你腹中所藏何物?竟这样大腹便便?”
被李隆基一问,安禄山才收起那明显表现出的乡气。躬身施礼,沉声道:“陛下,臣腹中除了一颗赤胆忠心外,再无他物。”
原本还带着嘲笑的李隆基乍听,立刻便笑起来:“好好一颗赤胆忠心安卿,你且上前,与朕说说你治下趣事吧”
安禄山果然上前,坐于下首,大讲那些边关奇事,除了与胡人大战之事外,更说到一桩奇事:“臣治下,于去年七月,全境遍布蝗虫,蚕食禾苗,几乎使我境内无收。当时臣焚香祝天说:臣若操心不正,事君不忠,愿使虫食臣心;若不负神祇,愿使虫散。祈祝不过半个时辰,便忽然自天边飞来了一大群红头黑鸟,片刻之间便把这些害虫吃得精光……陛下,不是臣要邀功。而是这样的奇事,不敢不向我皇禀告。”
李隆基见他说得活灵活现,偏又并不以为功。不禁更觉欢喜。这些年来,他潜心修道,所求无非是能长寿安康。因为这样的心愿,便更喜欢听到祥瑞之兆,每每听到,都觉苍天佑唐,更会保佑他这个真命天子。安禄山的话,无遗深深触动了他的心事。
正说话间,有小黄门来报,太子入殿。
见到李亨缓步而入,李持盈不禁笑了起来。目光一直落在他的身上。如今的李亨已过而立之年,可在李持盈眼中,却仍觉他是当年那个稚气的孩子。
李亨走进殿中,除了五杨恃宠而骄外,余者尽数起身施礼。可偏偏安禄山,虽然也随众人站了起来,却不曾向李亨施礼。便有宦官,悄声提醒:“将军,你该向太子殿下施臣子礼的”
安禄山闻声,掀眉惊问:“为何我要向太子行礼?我是个粗人,却不知这太子是几品官,竟要我行礼啊?”
众人见他这样粗鲁,完全是个莽人,不禁皱眉。尤其,是看到李亨虽然未露出不悦之色,可眼中却有掩不住的尴尬之色,便更是纷纷垂下头。可李隆基却毫不以为忤,反觉这安禄山实在乡气得可爱。竟温言解释道:“太子便是皇储。也就是说待朕百年后接替朕执掌大唐做皇帝的人。安卿,你该向太子行礼的。”
安禄山闻言,怔忡数息,才道:“臣是个蠢人,从来都只知陛下,不知太子。实在是死罪只是,便是如此,臣眼中、心底仍只敬陛下一位真命天子”
李隆基笑意更深,虽仍使安禄山向太子行礼,可声音却越发温善。
因安禄山如何行状,在他真地行礼时,李亨便不好受其全礼,只微微侧开。虚受了一礼便罢。
李隆基见状,便转过头去笑着同杨玉环道:“此胡儿着实有趣,若你我膝下也有这般有趣之人,可不愁寂寞了。”
杨玉环黯然,忽道:“可惜,安卿不是我的儿子,若是,我定留在身边,让他每日逗陛下开怀。”
他二人细细低语,却不想安禄山耳目陪敏,竟是把他二人对话听得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