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刀锋带着萧魅逃走多少有些令人不快,但这并不妨碍千军万马的斗志。因为他们的目标是君陌心,那个立于千军万马重重包围中的墨白衣的男子。
君陌心墨色长披散,白袍飘飘,立于乱军之中,仿佛一朵绽放在污泥之上的白莲。他的手中并无兵刃,但他的全身都是致命的武器,哪怕随便弹一弹指甲,凌厉的罡气就足以令马折足人断骨。
不断有人马倒下,不断有的兵马补充进来,源源不断,仿佛无穷无尽无止无休。
纵然君陌心无敌于天下,但他到底只有一个人,两只手,终有疲倦的时候。所以,司徒贤将准备围剿黄巾叛军的军马全部遣入了修罗谷,就准备对君陌心展开车轮战术。
为保胜算,他还事先放了一粒重要的棋子在君陌心的身边,那就是给君陌心下热毒的腊梅。
幸好如此,否则就算有古幽冥引路顺利将千军万马遣入修罗谷也未毕能擒住君陌心。
君陌心每挥出一掌都有排山倒海之势,摄政王军人仰马翻的同时,他亦在消耗内力。无论他的内力多么雄浑,总有枯竭之时。
所以,司徒贤要的就是君陌心力竭而倒。
“让那个刀疯子跑了!”卓科咬牙跺脚,所有的恨意都凝聚到了君陌心的身上。看着重重包围中的白衣男子,他的疤脸上闪过狰狞:“幸好君陌心还在!等拿到他……”
白衣男子那无铸的倾世俊颜深深刺激到了卓科,他已经在盘算着待会儿该如何折磨推残对方。
宋祥仁却在深深的后悔:“假如清风道长没有昏倒,现在倒可以跟君陌心战上一战!”
这倒提醒了卓科,小眼睛溜溜地转了转,凑到宋祥仁的耳边小声提醒道:“假如老道醒过来,我们……”
后面的半截话咽了回去,让宋祥仁自己体味。
就因为他们的拒绝援手才导致乌鹤伤重昏迷,等乌鹤醒过来自然会跟他们俩算帐,而且以乌鹤小肚鸡肠的脾性还会把此事禀报给司徒贤,那时宋祥仁和卓科无疑都逃脱不了责罚,而且是重责!
想到这里,宋祥仁觉得解决乌鹤比解决君陌心还要着急。他对卓科打了个眼色,示意卓科去解决此人,自己则继续指挥人马去围攻君陌心。
得到了宋祥仁的授意,卓科的胆儿无疑更壮了。趁人不备,他拎着一把薄刃刀,悄悄地走向乌鹤。
*
君陌心鏖战正酣,无数兵马纷纷在他的身边倒下,四周血流成河。这样血腥的景像刺激撞击着他的记忆,将他的神智传送到了十七年前的那个血色落日的黄昏。
同样的血战,同样的围攻,同样的源源不断,杀无止尽。
为何苦苦相逼,为何不肯留他一条生路?君陌心从不问这些话,倨傲的他只用鲜血来反抗加诸在他身上的种种阴谋贪婪,用最强硬的姿态来悍卫自己的尊严和利益。
强者为王,这是亘古不变的自然法则。没有人会同情弱者,也不会有人聆听一个弱者的忿忿之语。
以暴制暴,是最简单最直接的反抗方式。
刀光剑影,血流成河。骨头折断声,战马悲嘶声,倒地申吟声,这片屠场仿佛变成了真正的修罗地狱。
“给我冲!拿下君贼,赏金千两,加官进爵,连升三级!”宋祥仁手扬马鞭,继续激励军士们前赴后继地去送死。
没错,是送死!但宋祥仁相信,君陌心撑不了太久。在这千军万马被屠戮殆尽之前,君陌心一定会先行倒下去。
——拿下君贼,赏金千两,加官进爵!
另一个熟悉而陌生的嗓音穿透了时光的隧道,横跨了十七年的距离,重冰冷地响彻在君陌心的耳畔。
同样不依不饶,不死不休!
“啊!”君陌心仰天厉声长啸,声若裂帛,振聋聩。随着他这一声啸吟,军马好像被飓风掀倒,齐齐踉跄后仰,许多人坠下马来,溃不成军。
宋祥仁的战马也撑不住,长嘶一声扬起马蹄,差点儿把他给甩下马背。幸好他是武官出身,颇有几分真本领,忙勒住缰绳,好不容易稳住战马,险险地避免当众落马出丑。
逃过此劫,宋祥仁却不由恼羞成怒,怒喝道:“真是一群没用的东西!不许退后,给我往前冲……”
立于千军万马之前的君陌心蓦然回,却令三军骇然失色,就连宋祥仁未说完的半截话也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只见黑白袍的男子竟然睁着一双腥红如血的瞳眸,仿佛地狱的魔刹。
“啊,鬼啊!”
“妖啊!”
“不好,君陌心已成魔!”
军心紊乱,一时间失去了勇气和斗志。面对走火入魔的血眸男子,还有遍野的同伴尸骨,这都令人胆寒心颤。
不约而同,众人纷纷退后,假如不是顾忌到如山军令,逃兵杀无赦,他们早就打马溜之大吉了!
君陌心睁着血色的瞳眸,心智尽失,完全沉浸在十七年前的那场屠戮里,再次大开杀戒。
随着时间的流逝,随着死伤的兵马越来越多,他雪白的衣袍终于染上了斑斑血迹。这说明失去心智的他已经不懂得躲避,否则以他的雄浑内力,还不至于污脏了衣摆。
又是一个日落黄昏,杀声震天的修罗谷变成了修罗场,人间地狱,咫尺之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