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出事了。
事情不是来自于朝廷,也不是来自于同僚,而是来自于宫里。
“魏公公收到京城的消息,宫里头对这边的账目已经产生了怀疑,不久就将派别的太监取代魏公公,调魏公公回宫里问话。
魏公公这一走,账目未平,一旦事,我,包括整个州府的官员,全都吃不了兜着走。而我身为江台县的父母官,当其冲。
不瞒二舅哥,萍儿这个时候病重,我甚至有些庆幸。庆幸她不用看到我枷锁上身,被打入天牢。她也不用受到我的牵连,惶惶然不可终日。早走一日,也就能早解脱一日。”
沈明川堂堂两榜进士,风流倜傥的人物,此刻却狼狈不堪。衣领乱了,头乱了,脸上残留着红肿青紫的痕迹,都是被顾长安打的。
他的眼神里没有了光,唯有疲惫和沧桑。
他不再是当年那个年纪轻轻的两榜进士,不是那个意气风的年轻人。岁月和金钱腐蚀了他的内心,也腐蚀了他的灵魂。他的外表也多了疲惫沧桑和奸猾。
顾长安看着他这副模样,暗自叹了一声。
“多少钱?”
沈明川没反应过来。
顾长安不得不再问一次,“我问你,你们的案子涉及到多少钱,多少人?京城那边,你们有没有打点到位,宫里头有没有打点?”
沈明川抹了一把脸,“这么多年下来,具体的账目我没计算过。估摸着有个几十万上百万吧。涉案的人不下百人。宫里头肯定有打点,但,走的是魏公公的关系。如今魏公公被调回京城,他在宫里头的关系,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你说什么?上百万的银子,你你你……”
顾长安指着沈明川,气得都结巴了。
“这案子你别和我说了,我不知情,我什么都不知道。侯府从始至终没有沾染这件事。”
“这是自然。”沈明川点点头,这事本就一直瞒着侯府。
顾长安咬牙切齿,恨不得砍死对方,“沈明川啊沈明川,我没想到你竟然这般大胆,竟然干出几十万上百万的大案子。我本想着,如果只是几万两的案子,侯府出面,帮你将这事平了,也不是没办法。现在,我只能说你自求多福吧。宫里头,侯府使不上劲,你别指望了。”
“我知道。我从没指望过侯府。萍儿也是一样的意思。”
“这么说,这件事萍儿也清楚。”
“从一开始她就知道。”
“糊涂!”顾长安大骂,“难怪病得如此严重,这么大的事情她就一直藏在心里头,替你担了这么多年的心。沈明川,萍儿若是死了,她就是被你害死的。你才是罪魁祸。”
沈明川没有辩解,任由顾长安辱骂责打,他不还手也不开口。
顾长安气得一佛升天二佛出窍。
来之前,他不认为事情能有多严重,对于老太太的猜测也是一笑而过。当官的贪污一点银钱实属平常。
可是万万没想到,竟然是百万两的案值。
这么多钱不知去向,这要是被陛下知道,不知道有多少人头滚滚落地,又有多少家族被灭,多少人被流放。
他现在不在京城,打听不了宫里头的消息。
“魏公公的后台是谁?你清不清楚?”
“好像是司礼监的王公公。”
“王公公去年就不在司礼监,被调去了御马监。看似是升了,其实是明升暗降。难怪啊,这回,你们恐怕是凶多吉少。”
顾长安气得脸色狰狞,手又痒了。
可是看着沈明川花花绿绿的脸,说什么他也没能打下去。
他咬着牙,气愤不已的说道:“我先给侯府去一封信。宫里头的事情还不能明着说,也不能明着打听。希望会有好消息吧。你也想想,有什么关系可以走动,我好歹认识一些人,说不定能帮上什么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