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氏世代忠良,没有哪个男丁不是死在战场上,到最后也只剩下了谢笺这个独苗,独苗又只有谢厌一个小独苗。
若非皇帝残暴,将谢笺逼得造反,谢笺是绝不可能为了权力而谋反的。
祖祖辈辈守下的江山,谢笺又怎能冷眼旁观南蛮侵犯?“造反”、“叛贼”是大燕子民对他的印象。
甚至有人说——“谢家名臣干将无数,满宗祠都是英烈,怎就出了这么个不忠不孝不义之辈!”
谢笺自己也时常因此而跪在祖宗牌位前,忏悔。
忏悔,是因他没能护住列祖列宗的身后名,但他不后悔。
所以最后,他要守住这片土地,才算对列祖列宗有个交代,对他自己有个交代。
子书岁甚至能想象到谢笺同谢厌交代这件事时候的沉重神色,子书岁面色不复刚才的诧异,此时眸光中唯有钦佩之色,
“义父真不愧是义父,这格局能容纳山海百川。”
谢厌听闻,脸色好些。
从小到大,子书岁和谢厌两人唯一高度认同的一件事,那就是“我父王最厉害”、“义父真不愧是义父”。
但谢厌没高兴太久,就听子书岁突然又质疑道:“但,仅你一人吗?会不会儿戏了些?”
天可怜见,子书岁真的是忧虑。
可在谢厌耳里,却有点刺耳了。
他冷哼一声,看着她格外认真,“仅我一人,可抵十万兵马。”
话音落下,子书岁干看着他,一时语塞,默了默才道:“好,你走吧。”
“你什么反应?”谢厌收敛了因自信而产生的笑,拧起眉来很不满,那双丹凤眸都透着危险的气息。
但这危险,在子书岁的眼里却不危险。
子书岁只是实在不知道对他说些什么了,就像天才和普通人无法真正感同身受一样。
他言语中的“一人可抵十万兵马”,并非是一人打十万,而是凭借他的排兵布阵,可以抵对方十万兵马。
子书岁总觉得谢厌是那样的自信,她一直知道他很自信甚至自负,曾经她就想过,该有个人出现好好打打他的脸,他才能收敛些吧?
她一直等,可是这么些年,却从没人能打他的脸。
他每次都能化险为夷,即便一千士兵对上一万,也不会输。
子书岁讲桌上喝完的茶杯倒扣过来,不理会谢厌的存在,起身去翻找床底下的药箱,从中拿出普通的金疮药来。
“我没受伤。”谢厌皱着眉,冷冷地说了句。
子书岁对他的自作多情视而不见,顾自将外衣拢紧了些,“你快走吧,我还有事。”
“大半夜的,你还——”话未说完,谢厌的脑子突然灵光了,“你不会要去找萧必安吧?”
见子书岁沉默着不答的样子,他强硬道:“不许去!”
子书岁瞥了他腰际一眼,意有所指,“你的玉佩还是早些拿回来吧,而且陆赢的军队可未必有你从前的部下骁勇,甚至未必能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