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马面眼珠微微一错,“说说看。”
“我昨天勾了一只阴魂,”林秋斟酌着措辞,“命运书上没写过她有什么生死大事的经历,但那女孩却会唱鬼门关内的歌谣,就是这个广播,”她手指向后指了指,跟着身后的回声轻唱,“鬼门关,鬼门关,十人进,九人还……”
“这有什么稀奇的,”马面嘬了一口咖啡,烫得直呲牙,“这首歌当年就是从民谣里改编过来的,只不过是为了给鬼门关这个鬼地方增添一点特色而已,有人会唱也不奇怪,话说你真是闲的,勾魂就勾魂,还让人家唱曲给你听,”他顿了顿,“你说说你,这些年跟着阳间部的那些老东西都学到些什么恶趣味。”
“咳咳,不是,”林秋呛了一口水,她知道牛头马面对阳间的某几位阴差印象一向不是很好,毕竟他们刚死的时候,没从那些阴差手下得到过好待遇,但也没想到他这么干脆利落地一棍子打死一船人,“这跟阳间部没关啊哥……”
“哟,这就护上了,”马面把他的马脸转过了30°,一只眼睛盯着林秋,看起来不太高兴,“也就去那待了不几年吧,胳膊肘这么往外拐差点拐折了。”
要说阴阳人的功夫,虽然林秋是师承马面,但还是弗如远甚。
她嘿嘿一笑,轻巧地绕过这个话题:“那只阴魂身体和灵魂被魂锁锁在了一起,盲目断开我担心会产生什么不可预测的后果,所以就把她的一部分身体取下来跟着灵魂一起带走了。”
马面“嗯”了一声,示意她继续。
“问题就在这,聚魂的时候还好好的,还能怒斥我不经同意损坏她遗体的行为,但当部分身体和灵魂从那处脱离之后,她整个人就像是……丢了魂一样,一刻不停地重复着这个歌,问她什么她也不回答,我分不清她到底是真傻还是装傻。”
“你用什么分离的她身体,会不会是分离过程中出现失误损伤了魂魄?”
“这个应该不会吧,我是亲眼看着她聚成人形的,没有发现缺胳膊少腿的现象,而且裁开身体的时候也做得很小心,我的技术您是知道的。”
“确实,”马面也皱起了眉头,“你是什么时候见到她的?生前?死后?”
如果是死亡后一段时间才赶到现场,那时候魂魄可能已经消散了一部分。
唉,阳间部总搞这种马后炮的事。
林秋却摇了摇头:“命运书通知我的时候,我正巧在附近,很快就到了,甚至是站在她身边看着她跳下去的。她去世以后我第一时间就做了聚魂处理,中间没有任何耽搁。”
“所以我怀疑是……”她声音慢慢小下去,小心翼翼地看了看马面的脸色。
如果不是阳间部的问题,那么就有很大有可能是阴间的什么环节出了问题,毕竟人生一空就是这两个经历。
林秋潜意识里认为应该不会有什么人能有如此大的权力能修改命运书上的内容。
“所以你怀疑她是从鬼门关跑出去的已死之人。”马面并不生气,只是平静地把茶杯放搁在了腿上。
“嗯……”林秋迟疑着点了点头。
地府的构造看似四通八达,其实与人间的开口只有一个鬼门关,阴魂进出必须从此处经过。
但若是从鬼门关出去的,即使他们两个不是这里安全的完全责任人,但身为流动鬼差,恐怕牛头马面这两位身上也要担不小的责任。
“鬼门关最近确实不太平,”马面转过身来盯着林秋,“但我们两个绝不是那种会逃避责任的人,这点你要清楚,若是有什么纰漏,我们不可能隐瞒不报。”
林秋正色道:“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我们共事那么久,这点信任还是有的。”
“那你是说……”马面忽然意识到什么,“可能有人……”
“嗯,”林秋点点头,“若不是鬼门关的疏忽,那麻烦就大了。”
早已故去的魂魄附身在生人躯壳上,且走的不是鬼门关的大道,那要么是有人徇私舞弊将她偷偷带了出来,要么就是她是被某种术强行从地狱里拽到了阳间。
无论是这两种情况中的那一种,事情都变得非常严重。
马面看了看表,从椅子上站起来:“这件事不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你需要往上汇报,去找黑白无常吧,看看他们两个能否想出什么办法查明真相。”
说罢就去解绑在槐树上的绳子,时辰已到,这批鬼要带去判官司审判。
“老牛,换班!”他冲着鬼门关关内喊了一嗓子。
虽然地府编外成员和编内成员看起来是有同样的待遇,但在细微之处到底是有些差距,比如现在,林秋就羡慕地看着马面把手边的杂物一件一件地摆进储物空间。
“哎马哥马哥,等等,”看着他往前迈步,林秋跟屁虫一样跟在他身后,“刚刚听你说,鬼门关最近不太平,是怎么个不太平法?”
“你问这个干嘛?”马面向后退了一步,警惕地看着她。
今天马哥的态度可真奇怪,不知道为什么,但林秋感觉他似乎是对她有些许防备。
这不应该啊。
林秋摇摇头,把心中的怪异感压下去:“倒也没什么,只是来的路上听一只鬼说有人假装阴差,抓他们去炼化,刚刚在馄饨鬼市也碰到一个莫名其妙的人,叫我少来阴间,说是会有不太平的事……最近似乎是多事之秋啊。”
“嗯……”她听见马面沉闷地应了一声,“最近……”他皱着眉头看了看林秋,“既然被分到了阳间部,就少来阴间晃悠,有什么事叫那些流动阴差传话就好了,不必自己亲自来一趟。”
林秋彻底蒙了:“不是,马哥,为什么这么说啊,我之前在阴阳之间来回也没有什么讲究吧,为什么今天忽然说这样的话,你是……对我有什么意见?”
不应该呀,她挠挠头,马面这人刀子嘴豆腐心她是知道的。因为吃过苦,所以他一直很关爱林秋这样的小辈,虽然看起来不是很友善吧,但人肯定错不了。
她左思右想,难道是她什么时候得罪了他,不应该啊,马面不是那种计较得失的人。
马面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她一眼:“叫你少来你就少来,哪么多问题,听话就行了。”
林秋更蒙了:“不是,为什么一个两个的都叫我别来啊,我回个家有什么问题?”
“你就当是因为你是个生人,在阴间每一秒钟都会消磨你的寿命……”马面看了看林秋明显不信任的眼神,烦躁地挥挥手,“哎呀说了你也不信,烦死了,总之别来就行了,哪那么多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