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犟种!”苏培盛又怒其不争,又心疼的将从太医那要来的御寒药物,塞进小年糕已然没有血色的唇间。
“你快吃些热乎的面片汤御寒。”苏培盛见小年糕双手都在打颤,于是贴心将面片汤一口口喂她吃下。
苏培盛又苦口婆心劝了许久,可小年糕依旧顽固不化,他气的直跳脚,只能先行离开。
年若薇跪了一整晚,等到四阿哥去上课,她才扶着腰,躲到海棠树下跪着。
四阿哥只让她跪着,可没说让她在哪里跪,总之他爱咋咋地,她只有这一条烂命折腾。
此时风雪渐消,雪后初霁,斑驳的阳光透过树桠落在她冻得发僵的身上,她靠在树杆上。
一整夜未眠,在暖阳照耀下,她此时竟开始昏昏沉沉打瞌睡。
晚膳之时,苏培盛垂头丧气跟在四阿哥身后,回了乾西四所。
今儿四阿哥心情糟透了,早上的文治功课竟做的一塌糊涂,四阿哥的哈哈珠子今日替四阿哥挨过的打,比过去那些年加起来的总和还多,真是活见鬼!
晌午之后,四阿哥与蒙军旗的安达老师切磋武艺,竟发狠地抡拳就冲,把几个陪练的哈哈珠子吓得缩在茅房里不敢出来。
快行到小花园之时,倏然有太监抬着一副担架与四阿哥擦肩而过。
那担架上盖着白布,一截粉蓝袖子陡然垂落,赫然是紫禁城里粗使宫女穿的衣衫。
猛然看到那截衣衫,再看见那尸体手臂上熟悉的指印,苏培盛的眉头顿时吓得突突跳,连心跳都漏了半拍。
他匆忙扭头看向小花园的石阶上,可哪里还有小年糕的身影,苏培盛满眼悲痛,扭头看向那副担架。
“爷,奴才可否告半日假,就半日,奴才想去瞧瞧小年糕最后一面。”
苏培盛语气哽咽,伸手抹泪。
“什么意思?”胤禛心中没来由划过一丝慌乱,他转身看向小花园,可并未看见年氏。
“是年糕,方才被人抬走的尸首,奴才确定是小年糕!”
苏培盛正要开口继续请假,抬眸却不见四阿哥的身影,他逡巡四周,发现四阿哥竟急的运轻功,飞身去追那早已远去的遗骸。
苏培盛紧随其后,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即将追到乾西四所大门口之时,竟然看见四阿哥怀中抱着年糕的尸首。
四阿哥一路上紧紧抱着小年糕的尸首不肯放开,直到将裹着白布的尸首,放在四阿哥屋内的软榻之上,他竟失魂落魄地命令苏培盛取酒来。
苏培盛忧心忡忡命人取来一坛酒,四阿哥却怒喝着让他将酒窖里所有的酒都取来。
等到酒坛子摆满屋内,四阿哥就将他赶了出去,独自一人,与年糕的尸首共处一室。
苏培盛满眼悲痛,为何年糕如此红颜薄命,早上出门见她之时还好好的,他昨夜还特意给她服下御寒的药,怎么莫名其妙地就死了?
他捶胸顿足懊悔不已,若当时能将小年糕打晕带走,她也不会英年早逝,如今斯人已逝,他只能痛心疾首低声啜泣。
年若薇是被一阵呜咽的压抑哭声惊醒的,大半夜的是谁在号丧?
她好奇探头,竟看见苏培盛跪在石阶上啜泣,他面前竟然还摆着好几盘菜,而且还都是她喜欢吃的菜。
年若薇扶着海棠树艰难站起身来,边揉着睡发麻的双腿,边踉踉跄跄朝着苏培盛身后靠近。
“年糕啊,杂家准备了你最喜欢的菜肴,你若泉下有知就来吃两口,免得做了饿死鬼。”
苏培盛边说边抹泪,冷不丁看见暗夜中伸出一双手来。
“苏哥哥,今儿怎么准备这么丰盛。”
“啊!!有鬼啊!”苏培盛吓得惊声尖叫,倏然又被一只阴冷的鬼手捂着嘴巴,不让他出声。
“苏哥哥是我啊,你别乱叫啊,若惊扰了四阿哥又要挨罚了。”
年若薇没想到苏培盛胆子这么小,方才见他要叫唤,她急的将心爱的猪蹄都给扔了,就怕捂嘴晚了苏培盛会挨罚。
“你你到底是人是鬼?杂家今日明明亲眼看见你的尸首,被内务府抬走的。”
这下轮到年若薇一脸懵然:“你在说什么?我今日躲在那海棠树后瞌睡了一整日,方才是被你的哭声吵醒,苏哥哥就如此盼着我死啊?”
年若薇睡了一整日,此时已然饥肠辘辘,她拿起苏培盛给自己的祭品狼吞虎咽。
“你你在这,那那四阿哥屋内的尸首又是谁?难道是刺客?”
苏培盛后知后觉,想起被四阿哥抱走的无名女尸,顿时吓得面如死灰,他起身就要冲去找大内侍卫保护四阿哥。
“苏哥哥等等!”年若薇一把拽着苏培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没想到因为自己偷奸耍滑,竟闹了如此大的乌龙。
“苏哥哥莫慌,晌午的时候,我好像听见有人说负责浆洗太监衣衫的烟柳掉井里淹死了。想必那具尸首是烟柳。”
“年糕,爷以为你死了,伤心欲绝将你的尸首和他自己关在一起,整个乾西四所里的酒,都被爷搬到屋里了,你若还有良心,就到爷跟前把话说清楚!”
年若薇来不及反抗,就被苏培盛连拖带拽来到前院,她正要求饶,却被他无情推入四阿哥屋内。
年若薇欲哭无泪,四阿哥酒品极差,苏培盛此举简直是送羊入虎口。
她急的团团转准备跳窗逃跑,可苏培盛竟提前将所有的门窗都锁死了,年若薇绝望之际,只能转身面对虎狼。
屋内浓烈的酒气熏得人睁不开眼,只听咕噜噜一阵轻响,她脚下竟滚落一个空酒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