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弟,你快看这是何物!”大阿哥倏然阴测测笑起来,戏谑看向四阿哥。
年若薇顺着大阿哥所指的方向,但见殿内摆着一把焦尾古琴。
她正纳闷为何没有琴师奏乐,却听见大阿哥开始侃侃而谈。
“太子爷,愚兄前几日新得一把上好的焦尾琴,皇额娘生前最喜欢这桐木所制的焦尾琴,她常说凤栖梧桐,而用烧焦桐木所制的焦尾琴,其声更有凤凰浴火涅槃重生的铮铮傲骨。”
“愚兄觉得皇额娘垂范六宫德才兼备,世所罕见,就如这把古琴般,再过些时候就是她的冥诞,愚兄想将这焦尾琴当作祭品,赠予皇额娘可好?”
年若薇咋舌,大阿哥还真是个刺头,此时挑起如此敏感的话题,定是想挑拨四阿哥与太子的关系。
他口中提到的皇额娘,只能是康熙爷的元后赫舍里氏。
年若薇面色一凝,顿时警惕起来,好端端的为何大阿哥要将元后赫舍里氏拿出来大做文章。
果不其然,大阿哥竟然再次将目光投向正端坐在矮几前饮茶的四阿哥。
“只是这焦尾琴是送给先皇后的祭礼,旁人与愚兄身份卑微,又怎有资格调音律,有资格为这焦尾琴调弦试音之人,只有您和四弟啊。”
众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四阿哥身上,四阿哥从容放下手中茶盏,面色渐渐凝重。
“太子爷,大哥,臣弟尚在孝期,操琴赏曲有违”
可四阿哥话还没说完,就被大阿哥倏然打断:“四弟怎能如此厚此薄彼,元后和孝懿皇后都是咱们的皇额娘,你既然能替孝懿皇后守孝,怎么不愿为元后尽些绵薄孝心?”
在场皇子们纷纷面面相觑,大哥咄咄逼人不给情面,今夜无论老四如何选择,都会沦为不忠不孝的地步。
倘若他替孝懿皇后守孝,不碰琴乐之音,就会让太子觉得他不尊敬太子生母孝诚皇后,彻底与太子生出嫌隙。
他若操琴弄音,不但违背替孝懿皇后戴孝的心意,若传扬开来,则会让人觉得孝懿皇后尸骨未寒,老四就开始沉溺声色犬马。
无论老四作何选择,他都会陷入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指摘,今夜老四进退都是死局。
而此时年若薇眼眶泛红,注视着四阿哥依旧笔挺的脊背,今夜大阿哥明显是在挑拨离间,无论四阿哥怎么选都是错的。
寻常门楣显赫的良家女,都只能在闺房中跳舞唱曲儿给自己的夫君看,若在大庭广众之下唱曲儿跳舞,定会被人戳破脊梁骨。
更何况他是金尊玉贵的皇子,又如何能在众人面前抚琴,沦为用音律取悦人心的琴师。
大阿哥这招阳谋着实杀人诛心,将四阿哥陷入不忠不义不仁不孝,颜面尽失的地步。
年若薇有些心疼的凝望四阿哥孤独的背影,心口酸楚的要命,却无计可施。
“太子哥,大哥,孝诚皇后与孝懿皇后都是臣弟最为尊敬的皇额娘,臣弟这几日都在准备两位皇额娘的祭礼,方才正要献给太子爷。”
年若薇转头看向苏培盛方才抱在怀里的卷轴,只见苏培盛摊开卷轴,赫然露出一片殷红字迹。
她定睛一看,发现那些红色的字迹,竟然是用血书的《金刚经》。
“太子爷,臣弟无能,寻不来这稀世名琴,只能用这一身血肉聊表孝心,您万万别嫌弃臣弟寒酸。”
“再有一事,臣弟怕惹得大哥不快,但事涉诋毁孝诚皇后,臣弟不吐不快。”
“四弟何出此言!”太子胤礽面色一凛,目光幽幽落在大阿哥身上。
“这焦尾琴虽贵重,但古往今来,那些文人墨客常用焦尾、焦琴来比喻历尽磨难摧残,却未被人赏识的宝器。”
“不知大哥为何觉得皇额娘的性子如这古琴般,历经磨难,无人赏识?”
“放肆!简直一派胡言!孤的皇额娘受万民敬仰,乃大清国母,又如何会无人赏识,历经磨难!”
太子胤礽语气冷冽,就像淬了刀子般,让众人不寒而栗。
“不不不,太子爷,愚兄并无此意,愚兄只是听说凤栖梧桐,孝诚皇后是真凤,所以所以”
此时大阿哥骑虎难下,支支吾吾不敢再说下去。
“大哥糊涂啊,您怎么能暗讽孝昭皇后与孝懿皇后是假凤。”
“大哥您这是什么意思!”十阿哥面色不悦瞪着还在装腔作势的大哥。
孝昭皇后钮祜禄氏,乃十阿哥额娘贵妃钮祜禄氏的亲姐姐,她既是十阿哥的皇额娘,又是他的亲姨母,此时听见大哥在暗讽,顿时怒不可遏。
“好了好了,大哥的心意孤领了,只不过这焦尾琴的确不适合当皇额娘的祭礼,四弟有心了,你亲自誊抄的血经,孤很满意。”
“能替孝诚皇后尽孝,臣弟荣幸至极。”
太子爷和四阿哥再度恢复谈笑风生,四阿哥未雨绸缪,这死局不攻自破,年若薇暗暗松一口气。
可酒过三巡之后,大阿哥却再次蠢蠢欲动。
“再过些时日,就是孝懿皇后的百日祭辰,太子爷可曾接到去主持祭奠的旨意。”
年若薇心下一惊,昨日四阿哥才收到圣旨,康熙爷命他来主持孝懿皇后的祭奠仪式,此时大阿哥竟如此突兀提起此事,定不安好心。
她偷眼看向太子,见太子果然面色不悦,顿时胆战心惊。
从前祭奠告天这些大事,素来都是由太子亲自主持,如今四阿哥抢了太子的职责,自然惹得太子不高兴。
“无妨,孝懿皇后是孤的皇额娘,更是四弟的养母,四弟亲自去主持百日祭也合情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