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他深吸一口气,望向闻守绎的目光凛冽了几分,缓缓站起身,朝对方拱手道,“多谢丞相大人解我心中疑惑,告辞了。”
说罢,头也不回地大踏步离去。
韶宁和的这个反应,完全在闻守绎意料之内。或者说,闻守绎故意在此时提及他父亲的死因,以此来激怒他。
当目送韶宁和的身影消失之后,他才虚脱般地呼出一口气来。
自从上一次对着韶宁和莫名心跳之后,他就再也无法在此人面前处之泰然,每当韶宁和的视线投向他时,他都会不自觉地脸热心跳。
尤其今日的韶宁和一反常态地盯着他瞧,这更让他如坐针毡,他怕继续这样下去,自己迟早会露出窘态,所以不得不放了狠话,激怒对方,逼他离开。
但当他平复下情绪,回过神来细细回味之前两人的对话时,才发现韶宁和自始至终不曾提及临水阁的事情——难道说,他竟还未从临水阁那里查出什么可疑线索吗?
那么他今日来此,究竟是为了什么?饶是机智多谋的闻守绎,也被韶宁和这一次莫名的造访搞糊涂了。
第二日,闻守绎早早便入了朝堂,以避免再度发生与韶宁和“不期而遇”的尴尬事情。
韶宁和则如同往常一般随着人流进入朝堂,途中遇到姚文川,便被他叫住了。
姚文川一边对他的“病情”嘘寒问暖,一边低声问道:“韶大人,这几日你没有来上早朝,可是为了追查临水阁的事?”
韶宁和经过伶舟那场风波,早已将临水阁之事抛到了九霄云外,此刻见姚文川提起,才含含糊糊地道:“是,一直在查。”
姚文川眼眸一亮:“可是查到什么线索了?”
“情况……有些复杂,我还在追查中。”
姚文川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脸上透出意味深长的笑容:“韶大人,我知道,临水阁里都是些妙龄女子,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可以理解。但希望韶大人不要为了美色,丢了正事。”
韶宁和先是一怔,随即明白过来,姚文川竟误以为他这几日一直留宿临水阁,沉溺温柔乡,以至于荒废了朝事,当下心中有苦说不出,只能尴尬地一笑了之。
两人踏入朝堂后,发现闻守绎竟早早在自己位置上站定,不由有些意外。
姚文川虽说已经公然撕破脸弹劾过闻守绎一次了,但这人就是有本事一边弹劾对方,一边还笑眯眯地维持着同僚情谊,假装什么不愉快都不曾发生过,上前恭敬作揖道:“丞相大人,今日来得挺早啊。”
闻守绎含笑回礼:“今日起得早,所以就早些出来了,聊作晨间散步罢了。”
“如此炎热的天气,丞相大人竟还有心情散布?”
“姚大人有所不知,夏日的早晨空气清新,才是散步的最佳时段。姚大人向来体弱,不妨每日早起散步半个时辰,必定起到强身健体的功效。”
“如此,下官倒要跟着试一试了,多谢闻大人关心。”
“应当的,姚大人客气了。”
两只笑面虎你一言我一语地客套着,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两位大人相处得多么和睦融洽。但事实上,围观大臣们全都站在远离两人几步开外的地方,对两人的谈话完全不敢插嘴,生怕一不留神无辜遭殃。
韶宁和默默站在两人身后,自从见到闻守绎之后,他便沉默了下去,看着闻守绎神色如常地与姚文川“相谈甚欢”,却不曾往自己身上瞟过一眼,这让他心中十分抑郁。
片刻之后,成帝驾临,当看见韶宁和时,他笑了笑,问道:“韶爱卿病体康复了?”
韶宁和知道万木拙劣的谎言根本瞒不过成帝的眼睛,但见成帝愿意给自己台阶下,于是冒着虚汗回道:“臣已康复,多谢皇上关心。”
成帝挑了挑眉,继续笑:“韶爱卿平日里看起来身体不错,没想到说病就病了。不过既然康复了,那便是好事,希望韶爱卿日后多多保重身体。”
韶宁和如何听不出成帝话中调侃之意,当下诺诺应了,不敢多言半句。于是此事便揭过了。
而后进入日常事务奏对议程,大鸿胪李宜望奏道:“皇上,延陵国国王的小儿子延陵叶浪将率领使团到访,不知皇上是否有时间接待?”
这延陵国是位于大曜东南面的一个小属国,在大曜四国时期,他们曾在安陵国与苎罗国的夹缝中苟且生存。
后因帮助大曜帝国的始祖皇帝曜紫微攻克安陵、苎罗立下大功,曜紫微特许延陵国保留本国番号,作为大曜帝国的外邦属国继续生存下去,每年由延陵国缴纳贡品,维系着友好的从属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