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开!”延陵叶浪看也不看韶宁和一眼,一甩胳膊将韶宁和挥得向后一个踉跄。
随即他走到闻守绎面前,撑着桌子俯下身来,近距离注视着他,口齿不清地吐出一个字:“你……”
闻到对方口中喷出浓烈的酒味,闻守绎微微蹙眉,不着痕迹地向后躲了躲,拉开了彼此的距离,恭敬却略带疏离地道:“叶浪王子,在下闻守绎,您也可以称呼我闻丞相。”
延陵叶浪也不知听懂了没有,不待韶宁和翻译,便“嘿嘿嘿”地笑了起来:“你们大曜国的丞相,都像你这样长得细皮嫩肉的吗?”
他这句话用的是大耀语言,虽然说得磕磕绊绊、颠三倒四,闻守绎还是大致听明白了他的意思。
当下他狐疑地低头自我打量了一下。他出身普通官家,从小到大不曾干过什么体力活,虽然后来父母早逝,逼得他不得不学会自力更生,但好在那时他已入仕,做的都是文职工作,生活环境还算优渥,没有吃过什么苦,所以皮肤保养得还算不错。
但若因此赠给他“细皮嫩肉”的评价,一则言过其实,二则,太显轻薄。
意识到这是延陵叶浪对自己的调戏之语后,闻守绎心中升起一丝薄怒,但看在对方醉酒失语的份上,他决定不与这个醉鬼计较,道了一声:“叶浪王子早些休息吧。”起身便要告辞。
不料延陵叶浪一把拽住了闻守绎的胳膊,一个猛力将他掼到地上,随即将自己庞大的身躯覆了上去,钳制住闻守绎挣扎的手脚,口中漫笑道:“伶人玩多了也没什么意思,不如就让我尝尝大曜国丞相的滋味吧。”
话音未落,他已经伸手将闻守绎的官袍前襟用力扯下一块,露出胸前一大片光洁的肌肤。
整个过程发生得猝不及防,三名伶人当场吓得手足无措,甚至忘记了叫喊。
却是韶宁和第一个反应过来,当见到闻守绎被此人如此羞辱,顿觉一股巨大的愤怒直冲脑门。他再也顾不得官场礼仪,双目赤红地冲了上去,一把揪住延陵叶浪脑后的长发,用力将他掀翻在地,随即对着他的肚子重重抡了一拳头。
闻守绎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这一刻的韶宁和,让他恍然想起十年前的那个少年,那个一旦被激怒就会奋不顾身扑上去咬人的狼一般的少年。
延陵叶浪重重挨了一拳,顿时口中喷出一滩秽物,抱着肚子痛得在地上打滚。
眼见韶宁和还要上去再给他一拳,闻守绎赶忙起身上前,半拦半抱地制止他,口中劝道:“韶宁和,你冷静一点!”
他的声音让韶宁和拉回了一丝理智,他回了回头,见闻守绎顾不得自己衣衫不整,裸露着半个肩头却一心想着要阻止自己,心坎里突然钝痛了一下。
闻守绎见劝住了韶宁和,这才拉了拉自己的衣襟,对一旁呆滞的三个伶人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将叶浪王子扶起来。”
三人这才恍然回神,手忙脚乱地跑去扶延陵叶浪。然而令他们惊讶的是,延陵叶浪趴在地上呻吟了片刻,居然就这样打着呼噜睡着了。
闻守绎原本还寻思着如何化解这一矛盾,见情况出现如此戏剧化的转变,当下有些哭笑不得,于是又吩咐伶人们直接将延陵叶浪抬到床上去。
然而他话尚未交代完,韶宁和已经拽了他疾步朝门外走去。
“喂,韶宁和,你做什么?”闻守绎被拽得有些踉跄,用力挣扎了几次,却没能挣脱开。
韶宁和阴沉着脸,一路将他拉出了南旖馆,推着他坐上了马车,对车夫道:“回太尉府。”
闻守绎一听急了,起身道:“我坐另一辆马车回府。”
“你坐着。”韶宁和一把摁住了闻守绎,语气不善地道,“你这衣冠不整的模样,难道回丞相府去给下人们看笑话么?”
“那我更不能跟着你去太尉府让你的下人们看笑话吧?”闻守绎反唇相讥。
然而说这句话时,闻守绎心底莫名有些心虚,直觉告诉他,现在的韶宁和很生气,简直到了怒火中烧的地步,以至于连以往的尊卑礼仪都被他抛在了脑后,竟敢用命令的口吻对自己说话,而且这态度不像是对待同僚,而像是……
想到此处,闻守绎突然脸上烧了一下,为自己的想入非非感到羞耻。
岂料韶宁和认真思考了片刻,道:“到了太尉府之后,我会先遣退府内下人,然后带你去内院换衣服。”他说着,生怕闻守绎拒绝,又补充了一句,“你放心,我的内院向来不允许下人们随意进入,所以你不必担心被下人撞见。”
闻守绎沉默了片刻,突然酸溜溜地问道:“那么伶舟呢?你这样深夜带着另一个男人回府,被你家伶舟看见的话,不太好办吧?”
韶宁和先是一怔,然后神色复杂地看了闻守绎一眼:“伶舟他……最近不在府内。”
闻守绎噎了一下,他莫名有一种私下跟人偷情的罪恶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