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
里的活人几乎都倒吸了一口凉气,不知这哪儿来的姑娘,敢当着众人的面就这么驳斥指挥使。
大人问话、她不好生解释也就罢了,而且话里话外都是娇嗔一般胡搅蛮缠,难不成是个活够了的?
谁知他们大人竟也不很生气,听了她这话反而得逞似的笑了起来,好像专为看她气急败坏的样子似的,如今看到了就心安了,点头任他们听她指挥去。
柳砚清背起药箱,满意地鼓了鼓腮帮子,脸上显出笑意来。
有个词叫张弛有度,齐珩昱日日对着这些顺从他的人,真有像她这样在些小事儿上辩几句的,怕是也新鲜。
倒也不容她对自己的表现回味许久,那些个侍卫做事相当麻利,不过片刻的工夫,她指定的那几具尸体就被搬上了露天的平台,连水盆也端端正正放在了一旁。
众人随着柳砚清的脚步走上平台,看她舀了一瓢水就往尸体上浇,仵作正要出言制止,下一刻便被齐珩昱扯了一把不敢再多言。
她在判断尸体身上到底有多少伤。
齐珩昱自她做出第一个动作起,眉间的川字就没有放松过。
滴水法检验伤口,是他父亲祁孝亲手写进前朝太医院案卷里的巧招儿,原本是用在活人身上的。
皮肤不洁且身上有伤不便清洗的患者,以清水缓滴,水滴在完好的皮肤上会自动流走,滴到伤口处则会停滞不前,以此来判断身上到底有多少细微伤口,好
作为佐证来包扎医治。
他后来翻阅过许多典籍,并没有在哪个角落看到过这个方法,想来应是祁孝首创运用的,即便不是,那也并非广为流传的方法,怎么就这么巧,让这个医女用上了呢?
而在齐珩昱心中剖析之时,柳砚清的手也跟着停下了。
她面前的这具尸体脖颈后方有另外的伤口。
细如银针的创口,若不是特意去找,被掩藏在那流血不止的箭伤之下,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到。
银针……
她只觉得喉头干涩,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背对着齐珩昱的眸中泛起一丝紧张来。
现在还不能判断尸体的死因到底是这银针淬毒,还是箭头所致。
柳砚清很想细致些探究下去,但若真要掰开揉碎了查,齐珩昱的嫌疑是洗清了,余下的结果,她怕自己承担不起。
这事儿……不能摆到明面上来说。
她深吸了口气,还好自己刚才叫人把尸体搬出来的时候没有说明是为了检验伤口,待慢慢调整好了呼吸,柳砚清站起身来,转头气定神闲地搁下水瓢:
“可以了,我之后会给大人写一份详细的验尸结果,还要多谢几位大哥帮忙。”
齐珩昱眯着眼看她,也并不阻止底下的人把尸体搬回停尸房的动作,直到众人都告退了,他才一步步走向柳砚清身边,瞧着她那双看似镇静的眼睛:
“不必写验尸结果了。你现在就来告诉本座,你看出来没有,安国公的尸体上
一共有几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