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卿辞本不爱这种场合,但这一次也恰逢晴衣生辰,他避过盛宴,到游园时分才入宫,一袭简雅的玉色锦衣,引来无数淑媛流连注目。
&1dquo;大哥!”一身浅粉宫装的晴衣似一只明丽的蝴蝶,相当惹眼,她等得心急,好容易见到翘以盼的身影,喜出望外又忍不住抱怨,&1dquo;爹爹不来,二哥近日当值也是忙得紧,我盼了大哥好久,怎么这时才来。”
左卿辞但笑不语,递过盛着生日贺仪的锦盒。
左晴衣接过,交由侍女捧了下去,引着长兄向略为僻静的宫池行去,爱娇的嗔道,&1dquo;明明在金陵也不来看我,若不是生辰,想见大哥还不知要等到何时。”
既逢佳节,宫池畔亦是精心装饰,丝帛缠枝,丝毡铺道,池畔的枝桠间还悬了金丝鸟笼,置着画眉莺歌,听取脆声清啼。
左卿辞随着她缓行,&1dquo;频繁入宫易落人话柄,你既已安好,我也放心。”
晴衣十分敏感,&1dquo;难道大哥以后都不来看我?”
左卿辞挑开池畔垂落的长枝,让晴衣行过,&1dquo;再两年晴衣就要嫁人了,我也未必会长留金陵。”
左晴衣一惊,&1dquo;大哥要去哪里?”
左卿辞摘下一枚青叶,抿进唇吹了一个短音,如一声悠婉的鸟鸣,&1dquo;去何地我也不知,大约是有好风景之处。”
左晴衣顿觉惶急,&1dquo;你离家那么多年,好容易回来,为何又要走。”
见妹妹焦然无措,左卿辞轻笑一声,&1dquo;又不是永不再见,我终会去探你。”
左晴衣只恨自己言辞无力,二哥又在值宿,q&ianetg急之下乱不择言,&1dquo;大哥不要走,我瞧着沈姐姐很好,你娶了她,在金陵安家可好。”
左卿辞当她说的孩子话,根本未放在心上。
左晴衣执着的苦劝,&1dquo;我说的是真话,淑妃娘娘也觉得沈姐姐相宜,除非大哥另有意中人。”
一弯上弦月映在湖水中,随着水波变幻着形影,左卿辞没有回答,长眸蕴着月色看不分明。明明他是那般温润可亲,这一刻又异常神秘,左晴衣看不透,禁不住脱口道,&1dquo;真有这样一个人?是谁?为何大哥从来不提?”
幽寂的水面倒映出一颗划过夜空的流星,左卿辞居然给了答案,&1dquo;她是个傻瓜,心里有另一个人。”
左晴衣听得傻了半晌,瞪着兄长俊逸的脸庞,&1dquo;还有这样没眼睛的女人?她哪里值得你喜欢?”
左卿辞莞尔,半晌后淡淡道,&1dquo;晴衣说的不错,我也腻了,正好到此为止。”这句话本是随口而出,却衍生出一种恶意的快感,仿佛某种纠结的烦乱蓦然一空。
左晴衣松了一口气,然而见他的神色又难解疑惑,试探的劝解,&1dquo;世上佳人无数,既然大哥已经放下,何不多看看其他。”
树下的画眉听得人语,扬翅扑动,左卿辞漫然不经心的逗了两下。
左晴衣见他并无不快,心气又定了一些,&1dquo;沈姐姐美貌温柔,大哥觉得如何?”
左卿辞不动声色,&1dquo;看来晴衣近日与她往来颇多?”
左晴衣脸一红,吱唔了几句才道,&1dquo;她时常出入宫中,我见她和气聪慧又武功高qi&aanetg,做了大嫂正可以保护大哥。”
左卿辞轻哦了一声,俊逸的脸漾起一分似笑非笑的讽,&1dquo;原来我在晴衣心中如此无能,甚至需要妻子倾身相护。”
话中的嘲弄太过分明,左晴衣立刻知道自己说错了,她绞尽脑汁的绕开话题,抬眼瞥见前方一座宫灯高悬的石台,石台上人影交错,笑语哗然,其中有晴衣交好的女伴,眼尖瞥见,扬帕笑唤。
依左晴衣的安排,她本是要将兄长引过去,此际反而踌躇起来,一心想问个明白,&1dquo;大哥为什么不肯留下,是怕——”
不等一句说完,两名女伴已经迎出来,将兄妹二人笑迎至了台上。
台上有十余位青年男女,有陌生也有熟悉,左晴衣各自见过,她的礼仪是淑妃教养出来的,一举一动高雅合度,谁见了都挑不出毛病。
沈曼青赫然在座,但见她一席曳地月华裙,挽云鬓束宽袖,被众人簇拥,落落大方的在台心烹茶。她显然谙熟茶道,姿态流畅而优美,碾茶、煮水、加入茶末,杓去沫饽;三沸之后复浇,香气散开,均匀的斟入碗中,碧绿的茶汤色泽赏心,视之心旷神怡。
&1dquo;素瓷雪色飘沫香,何似诸仙琼蕊浆。”一名青年当先品饮,带着毫不掩饰的爱慕,&1dquo;今日一品何其有幸,沈小姐烹茶之技可谓炉火纯青。”
沈曼青谦柔的回应,&1dquo;骆公子过誉了。”
左晴衣在兄长耳边介绍,一圈下来左卿辞已了然,座中并无皇子皇女,多半是世族公卿子弟,场面也较为随意。随着兄妹二人的到来,座中的气氛不知怎的有微妙的变化,女儿家似乎羞涩起来,比方才更显文静端庄。
唯有沈曼青神色如常,将两杯茶汤分至二人面前,婉然一笑。
左卿辞致了谢,接过来不疾不徐的浅啜,偶然回应几句。
座中的几名青年男子也觉出了异样,现一众女子的目光尽投在左卿辞身上,隐生不快,骆公子先难,&1dquo;方才见识了众位小姐的诗文,也品了沈小姐茶,不知左公子有何才艺,容我们有幸一瞻。”
另两名世家青年随即附和,左卿辞淡淡道,&1dquo;骆兄抬举了,左某并无长才。”
骆公子存心要扫一扫他的颜面,岂肯轻易作罢,&1dquo;二公子能百步穿杨,左小姐能双手同书,下既为兄长,必是更为不凡,何必过谦。”
左卿辞第一次听闻晴衣还有此能,倒是轻讶了一下。
左晴衣见兄长被人刁难,顿时起了护卫之心,她虽然年少,但出身侯门,又得淑妃疼爱,在宫中也不怯弱,花容一沉刚要开口,突然一个悦耳的声音□□来,奇特的异国腔调傲慢而娇哝。
&1dquo;他长于琴艺,却只为引诱云雀而奏,就凭你,也配听?”
一个金雪肤的丽人悠然而现,冰蓝色的美目过处,满座男人尽失了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