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下了宗门紫衣,一时没认出来。
姓金的阅历丰富,眼睛很毒,先认出了她就是早上和大小姐起了龃龉的纪姓散修。
纪瑶挨个打量,早上路过西市的华阳宗那群人都在,只少了个尉迟婷,多了个尉迟寻。
她客气地问候金长老,“怎么,尉迟大小姐真的没能进城?她该不会还在天罗地网里蹲着吧。”
金长老原本就阴沉的脸色,这下更难看了,仿佛乌云罩顶。
纪瑶又转过脸,客气地问候尉迟寻,“原来你是华阳宗尉迟家的人?怎么进的城?听说尉迟氏嫡系都进不来。”
尉迟寻尴尬地打开折扇,猛扇了一阵风,“大小姐这样的嫡系确实是进不来。在下能侥幸进来,当然是因为在下出身尉迟氏的旁支,不一样的——”
金长老的脸色像是狂风骤雨前夕,蓦然暴喝出声,“公子,慎言!”
尉迟寻立刻闭上了嘴。
纪瑶转过身来,对着在场众人一摊手,“你们都看到了,无论是前辈后辈,听了刺耳的言语,都不会喜欢。大家又何必互相伤害呢?”
雅间靠窗那边,白衣叶姓修士隔着碧色纱帘哈哈哈的笑起来,“小姑娘有意思。”
金长老冷笑一声,双手收拢袖中。
下个瞬间,属于元婴期的猛烈威压,铺天盖地,席卷了整个雅间。
纪瑶仿佛被人用铁锤当头敲了一记重击,只觉得胸口闷,眼前黑,单手撑着门柱,勉强在原地直站着。
雅间里无人出声。伺候的小厮看情况不对,早就溜到门外躲出去了。
修真界向来弱肉强食,出身名门大宗的子弟,若是遇到无门无派的散修,斗气动怒,当场杀了也就杀了。
倒是在麟川城附近,因为有十八小阵的缘故,动手时多多少少还收敛点。
雅间里的众多修士,大多是金丹中期以上,甚至元婴修为。
筑基修为的倒是也有几个,都是跟着长辈出来见世面的小辈,被元婴威压压制地喘不过气来,各自勉强扛着威压,起身出雅间去。
有个玄衣箭袖的麟川宗年轻弟子,圆脸,筑基期,看起来有点脸熟,出门时扶了纪瑶一把,低声劝她,
“纪姑娘,华阳宗最护短,不是好应付的。你不妨避避风头,和我们一道出去吧。”
纪瑶摇头,“我不出去。”
她看了眼雅间正中的巨大镜石,两个身影激斗正酣。
扛着沉重的威压,纪瑶艰难地往雅间里走,“我要在这里看着我弟,看他怎么把对手打得满地找牙。”
那姓金的修士一声冷笑,正要催动威压,把这不识好歹的小丫头压趴在地上,先前说话的那位叶姓白衣修士却抬高了嗓音,
“下可是华阳宗的客卿,金长老?在下说句公道话,出门在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大家都是花了大价钱进来看小崇山实况的,金长老这边折腾个不停,其他人还要不要看了?”
金长老这才第一次正眼去看那白袍修士,“嘿,我当是谁,原来是隐云宗叶宗主的小儿子。又很了不得么?”
那叶姓白袍修士笑道,“正是你家长曦少爷。”
金长老一拍长桌,就要暴起,旁边坐着的尉迟寻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袖,小声道,“金长老,算了吧。原本也没什么事。”
叶长曦身边,一位同样穿着宗门白袍、相貌温文尔雅的清秀青年,也隔着纱帘开口劝慰道,“确实没什么大事,都是来看秘境实况的,大家各退一步,海阔天空。”
尉迟寻连连点头。
金墨程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尉迟寻一眼,愤然坐下,怒唤雅间小厮过来,把腰间的收纳袋拍在桌子上。
“两千灵石,压二十五号大胜!”
6焕便在这时,踩着吱嘎作响的木楼梯,掀起湘妃竹帘,走进了聚贤雅间。
……
这时候,小崇山秘境各处的战况渐趋激烈,不时有入秘境历练的弟子受伤退出。
在场修士的视线都集中在九块镜石的实况上,没人回头去看进门的年轻男子,只有几道元婴神识扫过,分辨出来人只是金丹中期修为,便不再留意。
纪瑶在雅间里寻摸了半天,也找不到空桌椅,正打算席地而坐的时候,衣袖这时却被人拉了一下。
6焕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轻描淡写地指了一处被竹墙隔出来的小隔间。
“为何不去那里。”
纪瑶:“镜石被竹墙挡住了,小隔间里看不见的。”你当这满座的金丹元婴修士们都是傻的啊。
6焕,“看得见。坐过去试试。”
纪瑶纳闷地走过去,坐进小隔间的紫檀木长桌后面的圈椅里,抬头望向镜石方向。
九块镜石,被竹墙挡得严严实实,连道影子都瞧不见。
她居然又信了6·大猪蹄子的邪!
纪瑶瞪了6焕一眼,起身就要出去,6焕止住她,“把乾镜给我。”
纪瑶惊了,本能地护住,“你、你要干什么?我全身的家当,就只剩这几件能用的了。”
6焕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伸手一招,小小的飓风刮过,把纪瑶衣袖里的乾镜卷了出来,落在他掌中。
有力的手指按在镜面,放出神识探查了片刻,便以指代,驱动体内真元,在半空中虚虚画出一个繁复的连接阵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