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不大,韩常却敏锐地察觉了,高声道,“宗主,怎么了?”
没有人回答。
韩常冲入了止水潭,现尉迟杉躺在瀑布下,脸上还带着惊愕神色,脖颈处的致命伤汩汩流着血。
那筑基修为的女子不见了。
萧旷琢磨了一会儿,“怎么可能。不过片刻时间,以你的元婴修为,竟寻不到一个筑基女修的踪迹?”
韩常冷冷道,“只怕是用了什么稀世法器,得手之后,一举遁逃。”
灼海殿花厅之中,纪凌指着桌上闪光的镜石实况,分辩道,
“听姓韩的说法,那刺客更不可能是我姐姐了。谁不知道我们纪家是散修,穷得很,只有一对乾坤镜法器能用。是不是,6哥?”
6焕看了眼纪瑶。
纪瑶脸色白,挺直了脊背,低声道,“我出去。”
6焕伸手拦住了她欲起的身形,“不必。你留在这里,我去。”
前山大殿里,萧旷也提出了同样的质疑。
“无论是用术法还是符篆,千里远遁,必有踪迹。瞬间逃得无形无影的厉害法器,也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可以拿得出的。我记得纪瑶出身散修?她怎么会有。”
“出身散修,那就更可疑了。”韩常冷笑道,“随随便便什么人都可以出钱收买,提供法器,假冒莫干姚氏,行刺尉迟宗主。”
知礼殿正中,突然光芒闪烁,泛起了一阵水纹般的波动。
6焕从撕裂的虚空中走了出来。
“纪瑶出自太行长春宗,乃是宗主谢长春门下嫡系大弟子,出身来历均清白无误。被人出钱收买云云,纯粹是无稽之谈。”
韩常不住冷笑,“怎么,明霄君也来帮她说话。也是!小崇山秘境之中,明霄君的一颗心就偏得很!太行长春宗,宗主谢长春?哼,从未听过。随口杜撰罢!”
始终在旁边静观其变的罗镜宗宗主于淼突然开口道,“虽然没有听过长春宗,但谢长春,确有其人。”
在座众人齐齐一愣。
“谢长春,是我昔年不成器的弟子。”
于淼缓缓道,“入门卅载,方才筑基。二十年前,与师兄弟一次争执之后,除弟子服,自出师门。”
后山灼海殿禁制内,捧着镜石观看实况的纪瑶也愣住了。
于淼指了指身旁的徐在安,
“在安离开小崇山秘境之后,曾经对我提起,秘境中遇到一对纪氏姐弟,手里的乾坤镜法器,制作手法极似出自罗镜宗。如果是长春当年离开秀山湖之后,自立宗门,收他们为徒……那就对上了。不知这对乾坤镜何在,可否让我一观。”
“乾坤镜在纪瑶手里。“
6焕伸手在空中虚虚一划,半空中出现一处小小的透明旋涡,连通了后山灼海殿。
“纪瑶,过来罢。”
纪瑶从怀里掏出乾坤镜,双手捧着,走进了旋涡里,只觉得眼前猛地一暗,又突然变亮,已经身在前山知礼殿。
于淼接过乾坤镜,摩挲了几下,翻到背后,看了看篆刻的阴文印记,露出了怀念的神色。
“确实是出自长春的手。就连镜石阵法的几处小小错漏,也和当年一模一样。他如今可好?”
纪瑶低声道:”师尊故去多年了。”
“为何?”于淼吃了一惊,“他还不到六十岁,怎么年纪轻轻就故去了。”
纪瑶平静地道,“死于十年前的一次中州赤潮来袭。晚辈侥幸逃脱。”
于淼脸色露出了感慨神伤的神色。
沉默了片刻,又问,“尸骨何在?可有人洒扫祭祀?”
“葬在太行山南。”纪瑶指了指自己,“弟子得空时,便带着弟弟过去坟前洒扫。师尊喜欢桃花,弟子便每次折些鲜的桃花枝给他。”
于淼脸上的感伤神色更甚,伸手摸了摸纪瑶的头顶,
“长春他确实最爱桃花。这些年来,为难你了。”
他转头对韩常道,“她是长春的弟子无疑了。虽说与罗镜宗并无直接干系,毕竟大有渊源。韩长老今夜指控刺杀一事,若是能拿出确凿的证据,于某自然同意追查到底。否则捕风捉影的事,便不再提了。”
韩常咬牙,霍然起身,指着纪瑶喝道,“我就是人证!那夜的人,就是她!绝不会错!”
6焕淡淡道,“看来韩长老除了会喊几句,‘是她’,‘绝对是她’,拿不出别的证据了。”
他转过头去,对上的萧旷道,“萧宗主,此事牵扯到贵宗内务,你意下如何。”
萧旷坐在大殿里听了半日,一个头有两个大,疲惫地按了按太阳穴。
“我意下如何?好好一个晚上,刚温好的酒,还没喝个尽兴,被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搅合了个干净!”
他挥了挥手,磅礴真元涌出,知礼殿关闭的大门向两边轰隆打开。
“老韩,说了半天,你还是没证据啊。给你开了门,自己走罢。”
韩常大怒,站在知礼殿正中,指着萧旷鼻子骂道,“萧旷小儿,你敢!事关宗主死因,你竟如此马虎敷衍了事!宗主将偌大的宗门交付与你,你就这么报答他?你个白眼狼!”
“得了吧,你以为老子喜欢接手他留下的烂摊子?躲也躲不开,扔都扔不掉!”
萧旷不耐烦道,“大半夜吵吵嚷嚷的,比苍蝇还聒噪!来人,把姓韩的请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