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桐起身,从一边小几上放着的簸箩里拿了一个毛线团。这个毛线是自家搓的,为的寻找羊毛更精细的用法。
她个毛线团没整理,就是搓好的线杂七杂八的揉杂在一起。
而今,她把这个拿过来展示给对方看:“你看,这两条线交叉住了。这就仿佛我们的第一次相遇!于是,我们有了交集,有了我们一起经历的这些。可是,下面这条线,是另外一种可能。可能你没有遇到我们,而那里的我们,也因为我们幼年的遭遇……我们早亡了,不存在于另外一条线上。于是,你有了另外一种可能。也许,你的可能是早亡?或者……”她又扯出更下面的一条线来,“你辅佐君王,成就了王图霸业。”
萧啜不|这次好似听懂了,“也就是说,他们窥探了我的另一种人生。比之现在,哪怕是我输了,也算是赢了。”
对!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了。这么想着,你是不是就不用太过于纠结,非得给大辽陪葬了呢?
可人的执念又岂是一两句话能了结的?
三年之后,曜哥儿荡平了大辽,踏马走进了大辽的都城之日,萧啜不|跪在了耶律隆绪的灵堂之前,自戕了。
耶律岩母看着丈夫躺在血泊里,谁都没惊动。她拿起了那把带血的刀,放在了自己的脖颈上。
这一天,曜哥儿站在辽国皇宫的大殿上,那么些人匍匐在他的脚下。可那两个人,却默默的死在了府里!
大辽灭,他们殉,与国长存!
曜哥儿的手放在大辽的玉玺上,背对着降臣,“以国士之礼,厚葬之!”
第1862章大宋反派(183)
旻哥儿站在园子外面,听着里面娘亲在吩咐,“那个菊花摘了……不移栽了!多费人力呀!就这么养着吧。”
朝廷准备搬到涿州,而今涿州更名,定为北都。
要走了,养着的许多东西是不是也要搬呢?自家娘亲是个对什么东西都念情分的人,院子里的树,后院里的花草,她恨不能都叮嘱一遍,就怕养着的人不精心。
菊花摘了,要晒干装枕头。
回头来,又交代石榴树,“不能放的太高了,压着点枝……”说着,就往出走,还念叨了,“洛阳的石榴不如长安的石榴好!”
旻哥儿就往前迎了几步,“是又想起当年跟我爹带着我哥在长安住的那段日子了?”
“嗯!那时候你哥还不会走呢!身后就抓了吕夷简的胡子。”说起来,吕夷简这都没了多少年了,“那时候刘太后还在世……尤其是你哥那一泡尿呀……”
桐桐说着,就现这小子的表情不对。她愣了一下,问说,“怎么了?你哥受伤了?还是你姐……怎么了?”
都不是!
旻哥儿将密信递过去,“大胜!自此再无辽国。”
桐桐愣了一下,身边的人都开始贺喜了。
旻哥儿看娘亲,“您看,可有什么旨意?”
桐桐沉默了良久,这才道:“从今日起,我跟你爹茹素四十九日。”
啊?为何?“娘,您要茹素尚且需得礼官过问,您还要我爹一起茹素,怎么跟礼官说。他们得记得,为什么茹素,为谁茹素。”
“为那些为国捐躯者茹素,为死难者茹素。”
旻哥儿应着,然后又摊开手心,里面还有一张小纸条:“我哥叫送回来的。”
什么?
“辽国长公主耶律岩母和驸马萧啜不|自戕以殉国。”
桐桐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你说谁?”
“就是您总是叫骂的那个秃鹫……没了。”
桐桐一把将密信接过来,抓到手里看了好几遍,这才确认消息是真的。她把密信攥在手里:“这个老匹夫!”
便是没有自家,辽国的国运也在下行,不出明君,倒是各个奢靡无度,耗损国力,最后为金人所灭。这不是他觉得力挽狂澜就可以的!
他若是造反自己做皇帝,说不定事情真有转机。
可他所有的谋划,都只为大辽,从不曾有一丝一毫的反叛之心。
“老匹夫啊——”
三年前那场见面,仿若是昨儿的事一般。
她记得她跟秃鹫说,“若是我们赢了,你就老老实实的当官。契丹需要治理,你是不二人选。”
秃鹫当时说,“我可不给你们当官。”
“那我请你来,没事打打猎,一起再去贺兰山……”
“贺兰山好!”秃鹫就说,“贺兰山……是难得的好地方。”
而今再想,只怕秃鹫最怀念的还是在夏州的日子。那时候大辽依旧最强盛,那个时候他年轻,好似一切都能智珠在握。那时候他们夫妻年轻,相互嫌弃却也相互守望。
再想想耶律岩母,她说,“在寺庙里的待的时间长了之后,我也有些悟了。人生在世,一切都是冥冥中注定的。一生遇到什么人,经历什么事,自己能左右的不多。”
要走了,临上马车的时候,她又说,“我是觉得遇到的每个人,许是都是宿世的因果。我们这一辈子到这个世上来,不是为了跟谁再相聚了,只是为了跟那个特别的人好好道别的。就跟你们一样,不知道哪一世有了因果,我们便相交一场。虽说各有立场,渐行渐远,但……这个别道的好!我们也算是把我们之间的因果做了一个了结。”
似是有了入了佛道的征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