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发的时?候宁斯书的心还悬着,但随着逐渐靠近虫洞,感觉越来越清晰,他的来处就在塔米虫洞,那里也是他终将回去的人间。
达到?虫洞附近,宁斯书将机甲停在荒废的星体上,他提前将大胖收进锁妖袋里,然后换回了来时?穿的那身衣服,飞身朝着虫洞而去。
熟悉的力量召唤着他,宁斯书缓缓闭上眼睛,不知过了多久,有点像来时?在时?空乱流中穿梭的感觉,但更加顺畅轻松一些,等?到?再?睁开眼睛时?,周遭已经看不见半颗星辰。
宇宙缩小,凝聚在一颗沙粒之中。
宁斯书踏出时?空乱流,映入眼帘的场景十分?熟悉,正是螭吻被封印的地方,也是他和老妖怪打了一架的地方。
附近有正在搜寻的衍天宗弟子,宁斯书随手拉住了一个人,问道?:“如今是什么年月了?”
“今日?就是仙君与大妖交战的日?子,八月初一。”弟子乖乖回答,小心翼翼地打量着面?前拧眉沉思的人,仙君可真是如同?传闻一般丰神俊逸,就是问的问题有些古怪,“您和大妖打了几个时?辰,忽然踪迹全无,长?老们命我等?前来寻找仙君,可是出了什么事,那大妖呢?”
“八月初一,八月初一……”宁斯书放开他,喃喃低语。
他在另一个时?空待了大半年,可人间不过几个时?辰的流转,伊诺维娅变成了记忆中普通的沙粒,他和艾洛·白相处的点点滴滴仿佛是一场简短的梦。
如今梦醒了。
衍天宗的长?老们收到?消息,立刻都赶了过来,宁斯书神色恍惚,听着他们急切地询问大战的结果如何,螭吻在何处,可是重新封印了……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现实逐渐将宁斯书从梦中唤醒。
他拿出锁妖袋,刚想道?明螭吻的事,将大妖交给他们,忽然迟疑,又默默收回了手:“那大妖我已经处理了,此间事了,我先走了。”
他来去如风,不等?众人回应就转身离去,云雾之间,遍寻不得影踪。
“仙君这?是怎么了,看起来失魂落魄的?”
长?老们面?面?相觑,脸上是如出一辙的迷茫。
为首的长?老叫过一旁的弟子,问道?:“仙君方才都与你说了什么?”
弟子摇摇头,很是纳闷:“没说什么,仙君就问过我如今是何年月,我说是八月初一,然后他很惊讶似的……长?老,可有什么问题?”
长?老没多言语,让他下去了:“不该打听的别?瞎打听。”
几位长?老在封印螭吻的地方围成一团,仔仔细细地搜索了一遍,依旧一无所获,其中一人道?:“这?被封印的上古大妖乃是龙子,妖力强大,仙君固然厉害,但短短两个时?辰就处理好了此事,是不是有些……匪夷所思了?”
“你在质疑仙君的实力?”
“当然不是,我只是觉得这?件事背后另有隐情。”
“不过此地的确已经没有螭吻的痕迹了,正情已经了结,其他的事,仙君不愿意说就算了吧。”
“可仙君关乎着七重天,关乎着世间安危,若是有什么闪失该如何是好?”
姗姗来迟的宗主?已经从弟子们口中知悉了发生?的事,大手一挥:“既然大妖之祸已经解决,那诸位长?老何必自寻烦恼,仙君能这?么快平息祸乱,大概是境界又提升了,这?可是好事。或许不久之后,这?七重天上就会布满渡劫后的祥云了。”
渡劫飞升,对于修道?之人而言是天大的好事,可顺利通过塔米虫洞,渡过此劫,将一切拨回原位的宁斯书却?开心不起来。
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回七重天,而是去了人间。
已经是傍晚,酒楼里的人不多,宁斯书要了两壶酒,坐在窗前。
夕阳西下,暮归的人从街上走过,家家户户燃起炊烟,他看着这?忙碌的苍生?百态,默默喝着酒,
凡人的生?命短暂,比之修士犹如朝生?暮死的蜉蝣,凡人终其一生?都在追求想要的东西,想要的生?活,而修士则一心向往大道?。
他曾以为自己是幸运的,他可是被上天选中的救世主?,可那段奇异的梦中世界将一切都打破了。
镜中花水中月,他从七重天上掉落凡尘,窥到?了平凡人生?中的可贵。
宁斯书想,他合该是羡慕的。
羡慕细水长?流的爱情,羡慕粗茶淡饭的生?活,羡慕朝夕相守的长?情,羡慕坦然言爱的勇敢,羡慕他们短暂的人生?有人相伴,有人携手,羡慕他们死而无憾。
他聆听过无数人的祈愿,经历过后,方知那些祈愿有多珍贵。
那是他的求而不得。
两壶酒很快就喝光了,宁斯书看着空荡荡的杯子,露出一个苦笑。
他不会醉,连像凡人那般一醉解千愁的机会都没有。
宁斯书报复性地喊来伙计:“再?上几壶酒。”
“好嘞,客官稍等?,马上就给您送来。”伙计手脚麻利,很快就送来两壶酒。
宁斯书拿起一壶酒,慢慢往杯子里倒,突然有人在他对面?落座:“哎呀,许久不见了,能请我喝杯酒吗?”
宁斯书动作一顿,酒水从杯中洒出了些许:“你认错人了。”
“没认错,仙君贵人多忘事,你我在百十年前曾有过一面?之缘。”那人一身道?袍,明明是青年长?相,脸上却?粘着一抹假胡子,看起来颇为滑稽。
他自来熟地拿起另一壶酒,给自己倒了一杯,笑嘻嘻地调侃:“我曾给你算了一卦,还因此被揍了一顿呢,今日?这?杯酒,你说该不该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