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斯书想起了跪在佛祖面前忏悔的人,恍惚之间,他有种艾洛·白已经心存死志,对他剖析罪恶并非为了祈求救赎的感觉。
神明救世,却救不了甘心赴死的人。
宁斯书随手将企图爬走的奶娃娃抓回来,按在腿上拍了一巴掌,声音清脆,螭吻“嗷”的嚎了一嗓子,眼泪汪汪地呲牙恐吓。
它现在妖力衰竭,连话都说不出来,活脱脱一个废物凡人崽子。
艾洛·白被吓了一跳:“先生?”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觉得宁斯书有点不高兴。
“你为什么要撤退,进行……嗯,跃迁?”宁斯书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跃迁是什么意思,但他知道问题出在这上面。
促使艾洛·白作出这个决定的原因是关键。
艾洛·白沉默了一会儿:“抱歉,还有其他的问题吗?”
他不想回答。
宁斯书心下了然,没有勉强,喝了口茶:“确实还有一个问题。”
见他神色严肃,艾洛·白也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什么?”
宁斯书眉心紧拢,欲言又止,像是很难做决定,纠结了好半天才开口:“哥们儿,是什么意思?”
一票否决
宁斯书想不到自己的问题杀伤力那么大,竟然直接把艾洛·白给“吓”晕了。
远卫军一股脑冲了进来,行动迅速有序,抬人的抬人,注射药剂的注射药剂,在宁斯书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熟练地将晕倒的艾洛·白抬进了治疗舱里。
科伦森挤出一丝笑:“先生,没有吓到你吧?”
宁斯书摇摇头:“他怎么了?”
“还不是那该死的控制项圈,fuck!”梅斯黎抓了抓头发,暴躁地跺脚,“项圈会限制哨兵的力量,上将还没有与向导结合过,未曾建立精神屏障,失去了抵抗力,稍有一点刺激就会让他精神崩溃。”
他是远卫军里为数不多的向导,虽然等级为a,但也不敢贸然进入s级哨兵的精神世界,只能暂时将艾洛·白放进治疗舱里,尽可能隔绝外界的刺激。
哨兵?向导?
宁斯书一头雾水,只听明白了艾洛·白是被脖子上的项圈限制,所以精神崩溃而晕倒的。
自有记忆以来就居于七重天的仙君面上不显,心里沉沉地叹了口气,他好像掉进了一个非常奇怪的异世界,很多事情无法用常识来解释。
斑布愁云惨淡,那缕欢快的呆毛都蔫下去了:“有没有办法卸下项圈?”
治疗舱只能治疗身体上的伤,无法阻断精神层面的刺激,继续下去,源源不断的冲击一定会对上将造成严重伤害。
“卸不了,这种项圈使用了特殊材料,水火不侵,耐腐蚀性也极高,就算是射线都无法撼动,只能用钥匙打开感应锁。”科伦森一拳捶在墙上,义眼暴凸,“这他妈是给穷凶极恶的犯人用的,审判庭竟然……他们怎么敢!”
怪不得劫囚之事再一再二发生,审判庭却一直没有动静,有项圈在,他们吃准了艾洛·白会回去接受审判。
隔着人群,宁斯书远远看过去,方才还好好和他说话的男人躺在治疗舱里,类似于水膜的透明舱壁没有遮掩,将艾洛·白身上的状况清晰展现。
他眉头紧锁,似乎很是痛苦,完全看不出清醒时的冷静自持。
这样似乎更真实了一些,宁斯书没由来的想到。
“先生,我们真的很需要你这一票。”科伦森犹豫了下,压低声音道,“虽然上将对你说了那些,但是,但是……先生,请你救救上将,他一定有苦衷,一定有,一定有的。”
他重复了好几遍,宁斯书有种科伦森不是在说服他,而是在催眠自己的感觉。
“神明在上,你在最后一刻到来,或许就是为了改变这个不清不楚的结局。”
人间的祷告会传到七重天上,散落在夜空之中,组成了绚烂的银河,宁斯书闲来无事会摘星星,一颗一颗,看世人的愿望,猜测他们的心情。
宁斯书第一次近距离的聆听祈愿,这种感觉很特殊,以至于到了审判庭,他才堪堪回过神来。
远卫军拒绝将艾洛·白交出去,声称要亲眼看着宁斯书投下最后一票,否则不接受审判结果。
审判庭拿这群疯子没办法,只好将情况上报,没过多久,皇帝陛下和军部的人就匆匆赶过来,双方在审判庭大门口僵持不下。
“你就是炸毁了押送车的人?”皇帝陛下脸色不太好看,远卫军完全不将他放在眼里,导致他只能将火发在宁斯书身上。
出乎意料的长相,看起来只是个普通人。
“你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伊诺维娅,是谁派你来的,你有什么目的?”
咄咄逼问令宁斯书感到不悦,印象中的皇族尽管高傲,但大都对修仙之人抱有敬畏之心,看来这个世界里并不都是像艾洛·白他们那样彬彬有礼的人。
他将奶娃娃往上抱了抱,认下了这妖怪惹的麻烦,纡尊降贵地解释了一句:“我是偶然来到这里的。”
皇帝陛下还要再问,被军靴踏出的轻响打断了。
艾洛·白不知何时醒了过来:“陛下,他只是个普通人,并非哨兵或向导。天已经亮了,先让他投票吧,全伊诺维娅都在等这个结果。”
皇帝陛下脸色铁青:“不行,他的身份还没有查清楚,谁知道他会不会公正地行使投票权。”
“公正吗?”艾洛·白的唇色还没有恢复,苍白得让人一看就知道他身体状况不好,但从那张嘴里说出来的话却充满锐意锋芒,轻而易举撕开了摆在台面上的平静,“我以为这场审判里充满了私心,公正是最不该成为阻碍表决的因素,既然如此,不如请审判庭公开所有人的投票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