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奇怪?”枭王搂着文序,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轻声问道,“就算二十岁成亲,到了六十多岁,有孙辈也不奇怪吧?”
平淡无奇的口吻让文序的心跳逐渐静了下来,“你知道了。”
离开了怪诞不经的世界,他的警惕性没有以前那么高,没了无处不在的危机,放松的神经使得他露出一些马脚也不奇怪。
何况他也没打算瞒着枕边人。
男人侧头吻了吻青年的脸颊,似是安抚,似是表明态度。
“你对于尊卑的意识太浅薄。”他叹了一声,“行为举止与其他人格格不入。”
无论是面对一位身为亲王的夫君,还是面对巡抚夫人,就连连对待下人,青年都隐隐有一种说不出的宽容,不像是身为丞相嫡子,或者是一位王夫该有的姿态。
“那别人是怎么样的?”文序好奇道,“生杀予夺才正常?”
“差不多吧。”枭王不置可否,“所以能说说吗?”
对方已经察觉,文序不太想瞒,如果真的不想露出马脚,最稳妥的其实是对枭王这个枕边人敬而远之,然后伺机摆脱这具身体的身份。
但是文序并不,他一路上亲力亲为照顾枭王,安定下来后还与对方同居一室,带着他的侄子和属下到处跑,时不时跟男人贴贴,想不露馅都难。
或者说,他是故意的。
“我没想瞒你,但是现在也不是很想说。”文序轻声道。
“那就不说。”猜测被确定后,男人倒是想得开。“等你想说的时候再说。”
“你不怕我吗?”文序转身捧住男人的脸,认真看着那双漆黑如墨的双眼,“不怕我是什么妖魔鬼怪?”
“那你不怕我吗?”枭王反问,“不怕我把你当成异类或者冒充文序的细作杀了?”
“不怕,我这身体确实是文序的,至于把我当成异类……”青年双眼微眯,明亮炙热的眼眸在这一刻杀机尽显,“在你背叛我们这段婚姻的那一刻,我会杀了你。”
“感情需要坦诚,但是我容不下背叛。”
容不下背叛?男人默念着这句话,倏尔一笑:“那我又有什么可怕的?”
“纵是妖魔鬼怪,也是与我拜过天地的夫郎。”枭王喟叹一声,“只是担心你哪天忽然就消失了。”
语气中带着微不可察的担忧,让文序一颗心稳稳落地,这男人,没白费他的喜欢。
文序亲了男人一口:“把心放到肚子里,圣旨赐婚不能和离,你也说了,我们可是拜过天地,要过一辈子的。”
这副渣男安抚的口吻,把男人看乐了,“行,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这件被任何一个人知道都是心神俱裂的事,却被夫夫两人说得好像什么小情趣一般轻描淡写。
枭王抬手捻了下文序的右耳,随后文序就察觉到了一份坠坠的重量,他抬手摸上去,便碰到了一枚耳饰。
“你做好了?”
“嗯。”枭王颔首,问清楚了,才能放心把这枚意义非凡的耳饰扣上去。
“我去看看!”文序高兴地从他腿上站起来,跑到房中的梳妆台去照镜子。
只能看到个大概影子的黄铜镜里,耳饰的颜色几乎看不出来,文序干脆自己动手把耳坠取下来端详。
这枚耳坠比成年男子的手掌还长一些,从中指指尖到手腕,文序脖子修长,戴上去的时候堪堪触碰到锁骨上方。
整体用金子打造的耳饰十分绚丽,耳扣上镶嵌了一枚圆润的和田玉,垂下来的坠子上,依次是一颗小指甲盖大的紫色珍珠,其下接着三枚相连的棱形錾金刻花坠。
每一枚棱形坠都是镂空的,中间内嵌一颗指甲盖大小的红色宝石,边沿一圈还嵌着八颗各色小宝石。
翡翠、玛瑙、绿松、珊瑚等不一而足,光是一枚棱形的錾金坠,连同中间主石就镶嵌了整整九颗宝石。
三枚相连的棱形的錾金坠底下,是同样赤金打造的六根细细的元宝链,加上这簇流苏,整枚耳饰的长度已经超过了锁骨。
一枚耳饰用了这么多黄金和珠宝,分量肯定很足,但是这金光闪闪,珠光宝气的款式,实在很合文序的心意。
他拿着耳饰兴冲冲跑到男人面前:“顾明野,你帮我改一改行吗?”
“不喜欢?”
“不,我很喜欢!”文序认真道,“就是你能不能在耳扣后面加一个耳挂?这样就可以挂在耳朵上了,耳扣的这根金针太软,只能穿进耳洞当个装饰,不然我戴不了多久,这根耳针肯定弯折。”
“你要一直带着?”枭王有些惊讶,“你在外行走不是要……”
文序理所应当道:“之前第一次出门,我又不知道你手底下有这么多人能用,这次需要运布料去府城,才知道你安排了这么多人保护我,所以就不需要小心翼翼隐瞒身份了。”
他煞有其事道:“没看到之前那个学子过来拜托我的时候,我都直接说我是你夫郎吗?况且我那个干娘也知道我是哥儿的身份,如今有了耳饰,我还隐瞒干嘛?”
要是想瞒着,当初就直接说顾明野是他兄长了。
自家男人费心费力给他打的耳饰,这么华丽,这么漂亮,这么合心意,他不戴着出去见人,实在太可惜了。
听到这个答案,男人意料之外的愉悦:“好,这几天就给你弄好。”
自家夫郎想向他人昭告他的存在,他又怎么忍心自己的打造的耳饰,不能让夫郎戴得舒适呢?
他可以不去探究自家夫郎是否冒名顶替出嫁,是否借尸还魂,只要对方不离开,他说文序是枭王夫,那他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