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靠在床上的男人静静听完他的话,薄唇微弯,反手将文序的手握在掌心里,轻轻应了一声:“嗯。”
坐在床边的青年眨了眨眼,这是……跟他一样的意思?
伏峰县
顾明野说不清自己对文序是什么感觉,但他知道,这一路以来,对方衣不解带地照顾他,每次他醒来,都能听到对方担忧的询问。
或许对方是担心他死了,所以自己也性命不保,但是顾明野知道,与他成亲,是文序自己的选择。
在他已经失势的情况下,不存在威逼利诱,不存在阴谋诡计,对方拿了属于枭王妃的赐婚圣旨,骑着骏马一路飞驰,和他在十里离亭外拜了天地。
一个出身乡野,就算曾经走到高位,也已经失去权柄的残废,有什么值得对方算计的呢?
似乎就这么默认了,说开之后,两人总算有了些夫夫之间该有的亲昵,至少顾明野无事时也会主动去握自家夫郎的手了。
一行人在辽风府休息了几天后,顾明野的身体总算缓过来一些,文序也不得不在士兵的催促下出发。
一路日夜兼程,总算赶在三月期限的前两天到了伏峰县外,文序抱着墩墩下车,看着坐在车上的男人,心头发堵,他再三确认:“我昨晚说的你都记住了吧?”
马车里的男人笑着应下:“记住了,你们照顾好自己。”
药包放在哪里,衣物放在哪里,昨晚文序拉着他的手一一摸了个遍,不厌其烦地跟他说车上的什么地方放了什么东西。
其实他很想告诉青年不必担心,他到了军营反而不受掣肘,可惜车架被那二十个人围住,他不能说,就连写在青年手心里都不敢,怕对方在旁人面前露了马脚。
自从那人把名号从天临改成盛天后,顾明野就知道这人的心思没有他自己说的那么单纯,结果低调了将近三年时间,甚至差点没了命。
如今好不容易才降低盛天帝的杀心,带着墩墩全须全尾离开了上京城,他不敢在这个时候出任何差池。
文序压下不舍,叮嘱道:“你有事就让人捎口信过来,我就在伏峰县的榆树村落脚。”
男人含笑应道:“好。”
士兵又来催了,文序只能让墩墩跟顾明野道了个别就退开,目送车架驶向边境。
他们在这里下车,而顾明野还要多走半天才能抵达军营。
墩墩懵懂地看着车架远去,他没有闹,一路上叔叔都在跟他说,他们要分开一段时间,还让他听叔夫的话。
即使一开始不理解,顾明野说久了,墩墩也就懂了。
但是直到这一天的到来,墩墩还是忍不住,小家伙搂住文序的脖子,默默流眼泪:“夫夫,叔叔。”
文序拍了拍小家伙的后背安慰道:“别哭,以后叔夫会带你去见他的。”
他已经问清楚了,顾明野行动不便,到军营里做的也是文书的活。虽然不知道一个目不能视的人可以做什么,但是顾明野让他不必担心,他就信对方一回。
对方好歹也是行伍出身,还当了几年王爷的人,应该不至于孤立无援。
收拾好情绪,文序便抱着墩墩,带着青石朝伏峰县的大门走去。
进了县里也不多耽搁,从路人嘴里问清楚县衙位置后,就带着枭王印鉴去了一趟县衙。
顾明野说边境小县城消息闭塞,而且山高皇帝远,被安排来这边当官的,基本上都是朝中无人可靠,身后无势可仗的,对方只接到消息说枭王要来这边的军营呆一年,具体为什么来,来做什么,对方肯定不知道,也没有门路去打探朝中的动向。
文序按顾明野教他的话,求见了县令,说枭王带着圣令来边城办事,自己是随行人员,需要在离北大营最近的榆树村落脚,果不其然得到了对方的郑重对待。
不过他没有说自己是枭王的王夫。
在一个小县城里,王夫的身份太惹眼了,趋炎附势的人会把他高高架起,到时候没有实权和倚仗的自己难免身不由己。
尤其他刚刚随着枭王来到边城,保不齐就有皇帝的人暗中跟着,而且他之后还要赚点钱生活,无论如何,文序也不敢打着枭王夫的名号行事。
他直言赶时间,要早点落脚,年过半百的县太爷也没敢硬留,一路送他们到县衙门口,还叫来一个官差带他们去榆树村。
一身常服的张县令拱手作揖,“您在此地落脚,有事尽可来找下官。”
文序微微点头:“谢过张大人的好意,不过圣上有令,枭王也有要事在身,我作为随行人员,自然低调一点比较好。”
“是极!是极!”张大人的腰更弯了。
这位刚考上进士就被分配到伏峰县,一呆就是大半辈子的张大人,能像文丞相一样从前朝的官做到今朝,可见伏峰县县令这个官职有多不遭人待见。
边关重地,离军营最近的县衙,县令居然是前朝的官,要不是听护送的士兵说张县令在位期间从无差错,文序都要怀疑盛天帝的脑子是不是有毛病了。
不过如今盛天帝登基都五年了,也没看到安排人过来这边,估计无法调任的张县令也十分苦闷。
这边被忽视得有多彻底,文序如今也看出来了。
眼看时间已过晌午,文序不再逗留,登上官差牵来的驴车,从县衙出发。
榆树村已经是离县城最近的一个村庄,但是单凭双腿也得走上一个多时辰。县城外的路并不平坦,青石抱着墩墩坐在旁边,被颠得昏昏欲,等驴车出县衙后走了一段大路,紧接着又转到了一条小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