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现在文序还能回忆起当时的场景,仿佛偷穿了大人衣服的文思敏拎着过长的衣摆跑进来,宽大的袖子堆叠在手腕上,撑不起的衣服一直往下坠,领口被拉得变了形,走动间还得小心翼翼,免的婚服被挂住划破,也是艰难。
他一脸唏嘘:“如果不是她和梁夫人左右了文丞相的想法,指不定如今留在上京城受罪的就是我了。”
“是吗?”枭王一脸兴味,“本王怎么听说王夫在其中也搅了下浑水?”
明晃晃地把自己修养多年还尚有余力的底牌摆在自家夫郎面前,顾明野是心平气和,半点不慌。
文序打了个哆嗦,一巴掌拍他腿上,“你说话给我正常点,这里又没外人,跟我打什么官腔?”
顾明野握住腿上的手,无视隐隐发麻的大腿,好声好气道:“好好好,你别生气。”
文序皱起眉头:“也没生气,就是怪别扭的。”
除了初次见面外,对方一路上都很少以本王自称,如今忽然又来,文序吓得寒毛都竖起来,差点以为自家男人被什么玩意儿上身了。
他看向兀自捏他手指的男人,商量道:“既然你有本事探听到丞相府的事,那你的人能不能借我用用?”
枭王颔首:“自无不可,只是夫郎要来干什么?”
“哦,既然我带着墩墩一起才安全,那出门做生意嘛,总不能没几个护卫镖师对吧?”
顾明野:“……也是,明天我让他们来见你。”
还以为夫郎要暗卫去丞相府搅风搅雨,没想到是为了一家生计,枭王不禁反思,自己是不是把夫郎想得太狭隘了?
狭隘什么的文序不知道,只是临睡前又遇到一个问题——他俩要不要睡一张床?
没规矩
浴房的矮凳上,枭王正自食其力安静擦洗,由于腿脚不便,浴桶之类的选项被剔除,让借口想帮忙文序好一阵可惜。
洗好后他撑住凳子,把自己挪到旁边干燥的凳子上,从左手边的壁柜上拿下亵衣慢慢穿上,才伸手去够不远处的轮椅。
得益于文序的妥善安排,如果忽略掉蒙住双眼的白绸,如此自然的动作,丝毫看不出这是个视力有碍的人,只有安静的男人才知道,刚才夫郎拉着他的手一一摸遍了周围的摆设。
摸到轮椅上的水渍,男人顿了一下,冷静开口:“夫郎——轮椅湿了。”
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抱怨由远及近响起:“那你别乱动!说了我帮你洗,都成亲了,有什么是我看不得的?”
随着话音落下,坐在凳子上的男人陡然被人背起,即使不是第一次,顾明野依旧觉得不可思议——自家夫郎果然与众不同。
等悬空的身体碰上了柔软的被子,他才定神开口:“只是不想你受累罢了。”
依旧无法大饱眼福的文序撇嘴:“是是是,知道你心疼我了。”
不就是顾明野昏迷时他帮着擦了一次身体,被精壮结实的身材迷住,忍不住摸了又摸,喃喃自语时被刚好醒过来的男人听到吗?至于防他像防狼一样吗?
两人型号又不一样,他还能上了顾明野不成?反正自那之后,他就失去了对顾明野上下其手的机会了。
对夫郎话里的怨怼恍若不闻,枭王招了招手:“快上来,夜里冷,当心着凉。”
刚刚还纠结的文序快乐地滚上床,一下子躺在他身边,乖乖道:“我上来了,你躺下来吧。”
男人拉过旁边的被子盖上,摸索着把夫郎盖严实了,才跟着躺下,躺平了还不忘侧身去探夫郎侧边的被子有没有盖严。
结实的手臂横过胸口,动作间被碰了好几下,文序莫名觉得自己好像被吃豆腐了,“顾明野,你怎么这么墨迹啊,这可是咱俩成亲后第一次同床共枕。”
所以能不能搞快点,让他这个小处男开开眼界啊?
男人的动作停了一瞬,手臂用力,把身侧的青年搂在怀里,沉沉叹了口气:“我是怕你着凉。”
都说哥儿体弱,不如男子,既然成了亲,他肯定得多护着夫郎一些。
文序趴在宽厚的胸膛上,男人的体温透过薄薄的亵衣传到脸颊,他安静一会,“……咱俩的身体情况,谁更有可能着凉?”
半晌,无奈的声音从头顶传来:“……睡吧。”
大概顾明野也想不到,这辈子他还有不如一个哥儿的时候,原本只想安安稳稳过日子的心,又给盛天帝记了一笔。
文序美滋滋抱着自家男人,莫名有一种得偿所愿的满足感。
他如今不仅有对象,还是合法的,甚至对方是想认真跟他过日子的,对比在同性婚姻不被法律保护的现代来说,他已经十分满足了。
只是迷迷糊糊睡前,他仿佛忘了什么,正当他想仔细回忆的时候,淡淡的草木清香传来,成功将他成功带入梦乡。
安静的厢房里,灯芯细微的爆裂声偶尔响起,随着火焰舔舐,白色的灯芯渐短,一截燃烬后的灰随着丁点火光落下,最后只余一缕青烟散在黑暗的房间。
许久之后,一抹黑影映在紧闭的窗上:“主子,云州来信。”
躺在床上的男人抬手捂住怀中人的双耳,轻声道:“明日再说,别扰了王夫休息。”
“……是。”拿着信的木二怎么也想不明白,王夫休息就休息呗,怎么一向晚睡的主子也陪着睡了?
如果文序知道木二心中所想,一定会感叹一句:这大概就是爱情叭。
正房的人睡了,侧厢房的两个小孩还在嘀嘀咕咕,因为墩墩年纪小不调皮,一路又都是自己亲手带的,所以青石对外喊墩墩小公子,对内却把小家伙当成弟弟一般对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