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瑶把手边的烤架挨个翻了个儿,平静地道,“他不回来了。以后烤鱼的只有我,将就着吧。拿你的碗来,开饭了。”
辛重华原地挣扎了一番,委委屈屈走回帐篷里,叼出一个木质的脸盆,砰的丢在地上。
“我肚子饿。”他愤怒而委屈地抱怨,“家里的鱼干和肉干昨晚就吃完了,今天一整天,一块肉都没吃到!纪丫头,当初你捡我的时候,说好了让我每天吃饱的!现在才几年?”
纪瑶面无表情地递过一根刚烤好的烤鱼架,“我也记得,当初捡到你的时候,你那么楚楚可怜的一小只,站在我的手心里卖萌,每天只需要挖几条蚯蚓给你,你就撑得直打嗝。现在呢?刚才那条十斤重的鱼,够不够你一口吞的?”
辛重华:“……”嚼吧嚼吧,默默地吐出一根大鱼骨头。
纪瑶:“行了,乌辛。大家都不容易,停止互相伤害吧。咱们三个一路走到现在,还是有情分的。如今小凌不在了,我们俩更要互相扶持才是——等下我洗碗,你收拾地上的骨头。”
往事不堪再提,纪瑶吃了半条鱼做晚食,剩下的百来斤全进了辛重华的肚皮。
辛重华明显没吃饱,在帐篷里翻来覆去,哼唧哼唧。
纪瑶也没吃饱,但她有更在意的事。
“乌辛,你都金丹境了,还不能变回人身?”她坐在自己的木床上问。
乌辛立刻不哼唧了,烦躁地翻了个身,“试过了,不行。”
有了1号大佬的成功案例,纪瑶开始展望2号大佬的未来。
“等你变成了人身,说不定胃口就能恢复普通人的大小,不用每天吃两百斤肉了呢。”
她乐观地商量着,“再试一次?不管能不能成功,明天大清早我给你抓鱼去。”
乌辛不情不愿地从地上爬起来,两扇大翅膀扑棱了几下,“我可以试,不过看了你可别后悔。”
纪瑶:“不后悔。”
片刻后,帐篷里闪过细微的灵力波动,以乌辛的翅膀半径为圆心,一道慑人的五彩光华闪过视野,亮光中逐渐浮现出一个人类男子的轮廓。
不,也不能纯粹称之为人类的轮廓。
属于人类健壮男子的躯体,脖子以上却顶着个硕大的乌黑鸟头。
那鸟头显然也不适应自己的人身,伸手摸摸肌肉隆起的胳膊,又摸摸长长的鸟喙。
乌黑闪亮的小眼珠眨巴着,注意到纪瑶震惊的表情,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两只手羞答答地往下一捂。
纪瑶:“……”
她瞎了她瞎了!
五彩亮光化作细碎光点,逐渐消散在半空中,乌辛恢复了巨鸟原形,砰的倒在地上大喘气,
“老子现在妖力不足,说不行就是不行。”
纪瑶:“……行了,我知道了。你睡吧。”
乌辛眼巴巴地,“明天大清早我的鱼?”
“说话算话,抓给你。”
打起最后的精神,她取下脖子上挂着的玉花生坠子,启动禁制,把坠子里装着的剩下家当全部倒出来,仔细数了几遍,安心了不少,再原样收起,随即沾在枕头上,片刻就睡死过去。
在梦里,纪凌穿着崭的内门弟子服,左肩扛着一包灵米,右肩扛着一包灵石,从仙气飘渺的麟川宗门飘然下山,骄傲道,
“姐,我已经是麟川宗的下一任宗主了。以后给乌辛买肉,全包在我身上,吃五百斤,扔五百斤。”
纪瑶在梦里心潮澎湃,笑出了感动的泪水。
纪凌仙气飘飘的下山,送米送钱,旁边还有人跟着敲锣打鼓,一副长下乡扶贫的架势。
纪瑶在梦里也觉得不妥当,连吃带拿,还是低调点的好,连连说道,“让我弟弟自己来就好了,不劳各位敲锣打鼓,沿路昭告,哎呀,怪不好意思的。”
铛——铛——
又一阵惊天动地的锣鼓声响。纪瑶浑身一抖,从美梦中惊醒。
那锣鼓声竟然不是在做梦。
不知道什么人在帐篷外面拼命敲锣,扯着嗓子大吼,“起来!都起来!赤潮来了!快跑——”
尖利的狗叫声,男人女人们的惊呼声和孩子们的大哭声从四面八方同时响起,仿佛热油浇到了沸腾的热水上,沿河的百姓聚集地顿时炸了锅。
“胡说八道,这里是麟川宗的地界儿,哪有什么赤潮!”
“谁危言耸听!揪出来!”
微弱的月光下,一个衣衫褴褛的男子眼神直,拿着铜锣,跌跌撞撞地行走在众多帐篷茅屋之间:
“赤潮来了,快跑——我们兄弟四个,就跑出来我一个,其他三个都被吃啦——凶兽它丧尽天良啊,呜呜呜……”
围拢的人越来越多,众人反复询问,那男子说话颠颠倒倒,翻来覆去都是相同的话,指着东南边远处山林,指天誓他的三个亲兄弟赶夜路时,在东南林子里遇到了赤潮。
有人咂摸出一些门道,
“莫非,此人的兄弟确实在林子里遭遇了不测。但遇到的不是大股赤潮,而是一只落单的凶兽?”
这句话如醍醐灌顶。
“就是,麟川宗的地盘,怎么可能有赤潮,都被关在后山镇压着哪!”
“一两只落单的凶兽,倒是有可能。总会有些漏网之鱼。”
纪瑶披着外衣,混在人群中听了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