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谨之将温霁送往医院做完简单的拍片检查,医生拿起片子看了眼,说是简单的软组织挫伤,虽然没有伤到骨头,医生还是给他配了瓶药剂喷雾,顺手送了包冰袋给他敷小腿,临走时语重心长说:“小伙子走路注意点,上回有个小姑娘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下来,幸亏阶梯只有三层,没伤到骨头,人倒是出现了应激反应。”
温霁把冰袋按在肿得老高的脚腕上,“这么严重?”
医生说:“人的心理状态有时候是很脆弱的。”
温霁点头表示认同,右手一直按在脚腕上有些费手,他掀起眼皮看了眼端正站在一边的秦谨之,“喂。”刻意到连名字都不喊。
秦谨之正在用手机处理收到的邮件,听到声音后视线朝温霁望去,英挺的眉毛轻轻一挑:“?”
冰袋上面渐渐冒出水珠,顺着温霁暖和的手心流淌到指尖,凉意震手,将他白皙的手掌刺得红,幸亏室内开了空调不然温霁肯定得到个哆嗦,即便他现在也不太好受。
温霁朝自己脚腕看了眼,用眼神示意秦谨之,秦谨之没动,温霁蹙起清秀的眉尖,不会吧,他不会连这么明显的暗示都看不懂吧?
秦谨之低头望他,眼里噙着戏谑的笑。温霁被他这张冷淡脸莫名露出的笑意惊得头皮麻,想到先前从这人面前听到狗嘴吐不出象牙的话,觉得自己方才是有病才会指使秦谨之替他敷脚。
温霁垂头丧脑地按着手里的冰袋,让手掌的肌肤尽可能最大避免冰袋,可是真的好冷啊,温霁嘴唇往下挎着。
倏地手里按着的冰袋被人夺了去,秦谨之从他身旁的位置坐下,将温霁的手掌解放下来,修长如玉的手指微弯,轻轻地刮了一下温霁脚腕的肌肤,宛若在触碰一件精致易碎的瓷器。
温霁拧眉,并未好声好气的,“你干什么?”声调拔高将自己的不满彰显无余。
秦谨之垂下眼眸,将冰袋敷了上去,“真是娇气。”
秦谨之开车将温霁送回家,车转了一个弯在快要到达小区时,温霁突然想到什么,“先前那个问题你还没有回答我。”
秦谨之可能是真忘记了,抬头看了眼后视镜,“什么?”
温霁说:“为什么选法学?”
秦谨之拉长了音调哦了一声,“这个啊。”
温霁等了半天现这人突然就没了下文,摆明着故意钓他呢,他又气又恼,却又好面子不肯再问第三遍,最后一瘸一拐地蹦着从车上跳下来,用力地将车门砰地一声关上。
还没蹦上几步,黑色车窗摇了下来,秦谨之从车内探去半个脑袋,胳膊懒散地搭在车窗边上,“小少爷。”
别人这样喊温霁,多半带了点尊敬的意思,可往往从秦谨之嘴里吐出来,就含了几分调戏的意味,接下来准没好事。
果不其然温霁刚一回,便听到秦谨之说:“娇贵的小少爷,要我抱您上去吗?”
语气讥讽入木三分,温霁朝他露出一个阴测测的笑,“滚吧。”
秦谨之眼里逢笑,见人影消失后重新动引擎,摇下的车窗没有关上,冷风一同灌了进来吹走车内大部分暖气。
手放在方向盘上打了个转汇入车流之中,秦谨之狭长的眼睛透过车玻璃盯着前方,忽地想起自己报考专业前天起高烧,南大的金融系序号是o6,法学系是o9,当时秦谨之阴差阳错地将o6错看成o9,等第一批录取通知书下来时,秦谨之才现自己专业填错了。
南大开学后下学期是能转专业的,秦谨之本来也是理科出身,对于这种社会学科类向来觉得繁琐,更不愿意花费时间去记各种法律名词以及理解法条,直到后来有一天他从醉酒的褚景意口中听到一件事。
温霁的母亲是一名文学家,在大学时和温霁的父亲意外认识,两人相爱彼此互为初恋,甚至在大学毕业第二年就结婚。
两人在相爱下有了结晶,生下第一个孩子温绍裴,父母恩爱和睦,孕育的小孩自然备受宠爱,温父温母第一次照顾小孩的精力、细心几乎全部都倾注在温绍裴身上。
直到后来温母意外怀孕,那时温母的身体状况不是很好,中途差点出现过小产的迹象,曾一度让温母担惊受怕了好几个月,本以为这种情况在温霁出生后会有好转,没成想反而更加变本加厉。
她一度患上产后抑郁症,这种症状伴随着乏力、失眠、敏感,她不再爱去看各种画展,和朋友一度品尝各种下午茶,就连就喜欢的小说,都读不进分毫,对她而言最可怖的是她失去了创作的灵感。
并且随之而来并进食性障碍,并非是简单的厌食症,而是暴食与厌食交替,她最后把所有的矛头对准了才四岁的小孩。
温母爱穿白裙子,总是以这种漂亮的姿态居高临下地望着温霁,常说的一句话是,为什么他没有,偏偏是你。为什么生他的时候没有,为什么你一出生就变得很糟糕,是不是当时就应该任由你流产死掉呢。
疤痕是母亲将他试图推下楼梯时被花瓶碎片刺到时留下的,温霁趴在地上一边红着眼睛哭,晶莹的泪水把细密的睫毛都淋湿,又痛又害怕地嚎啕大哭。
母亲最后拿出包装精致的糖果,又像是顿然醒悟一般,又或者是害怕出差的丈夫以及住校的儿子现,哄着他说,“不哭了好不好,是妈妈对不起,不要告诉哥哥和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