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都查清楚了?我恍恍惚惚听着说是泷云自作自受,到底怎么回事?”
杨老太君到底上了年纪,虽然心里装着事情,却到底是在炕上歪了一会儿,等醒来了,就听外面小丫头们在说话,忙命人叫了进来,才知道府里已经传开了,说是袁姨娘自作自受,本来要害阮云丝的,结果却害了自己。(天天中文。)
杨老太君听了,面上很是不高兴,训斥了那几个小丫头一番,又让染香去府中各处敲打一下,这毕竟是家丑,若传了出去,于国公府的颜面上有损。她这里则等着刘夫人来向自己汇报,却是左等不来右等也不来,好容易等到未时末,才见儿媳妇面色沉重地走了进来。
“是,已经查明白了。”
刘夫人在屋里四下看了看,就听杨老太君道:“你直说,那些小丫头子已经打出去了,留在这里都是信得过的。”
刘夫人点头,便沉声道:“这事情说起来,真真让人惊心。原来那贱人竟早存了没天良的主意,老太太想是也知道?这些日子,那贱人往云丝的院里跑的忒勤,只说爱吃那桂花糕。儿媳原本也想着,这不过是个托辞罢了,许是知道自己先前做的过分,如今见云丝也有了身孕,这才认清自己的身份,所以急于卖好拉近关系也是有的。因此媳妇也没在意,却不料,她……她竟是存着那样狠的心,将麝香红花末儿放在指甲里,每次借着去看瓶里插花的时候,就把那些粉末都滴到那些插花上……”
杨老太君只知道袁姨娘害人不成反害己,并不知道这具体经过,此时一听说这具体过程,本来在炕上歪着的身子不由得一下子坐了起来,重重拍了一下身边的小桌子,高声道:“这作死的贱妇。真真是蛇蝎心肠。”
刘夫人也气道:“可不是?云丝那堂屋里,是常年有这插花的,似她这般作为,若是时日久了,就算云丝不在堂屋里多呆,但一天里总也要走几趟的。何况有时候还要见客,他们夫妻两个还要坐在那里说话,老太太你说,怕是不到三五月,云丝就要受害了。”
杨老太君急道:“那云丝如今怎么样?可让大夫看了?胎儿有没有损伤?”说完却听刘夫人道:“还好。胎儿倒是稳当,好在这只有大半个月,若时间长了。就真不敢说了。只媳妇还不放心,已经使人去找名溪回来,顺便让他去请陈御医过来,给云丝好好诊一诊脉,其实秦大夫也是几十年的经验了,既然他说无事,那应该就是没有大碍。”
杨老太君这才松了口气,点点头道:“接着又如何了?这红花麝香怎么倒吃进了那贱妇的嘴里?”
刘夫人道:“那贱妇只说喜欢吃桂花点心。偏偏厨房里今日桂花不够了,因看着堂屋里供着的那些桂花开的颜色好,又密。便过去摘了几朵,说起来,这不过是丫头躲懒。谁能想到竟这样的歪打正着。也是上天保佑,云丝本就不喜欢吃桂花点心,那些日子陪着那贱妇用了些,只觉得恶心了,所以那一天便没吃,倒是逃过了这一劫,这真真是祖上积德苍天护佑了。”
杨老太君也连忙合十念了声佛,然后重新歪在榻上,出了半日的神,才轻声道:“我时常说,人要怀有敬畏之心,俗语说,举头三尺有神明。那贱妇以为做的事情神不知鬼不觉,却不知天地鬼神都看着她呢。竟到底报应到了她的头上去,这可不是天网恢恢报应不爽?”
刘夫人连忙附和道:“儿媳也是这样说。只是老太太,如今那贱妇如何处置?现今她和她身边那个贴身伺候的奴婢还绑在柴房里呢。”
杨老太君眼中厉色一闪,半晌方阴森道:“如此心如蛇蝎的妇人,留她做什么?她害死了我未出世的孙儿,便抵命了。”说完,却见刘夫人低下头去,她便冷笑道:“怎么?你是觉得我老婆子这样处置,太过狠辣了些?”
“老太太误会了,儿媳怎会这样以为?”刘夫人也是恨袁姨娘入骨,苏吟玉也误吃了两块桂花糕这事儿她还没告诉老太太呢,不然只怕老太君更要气死了。
因想了想,只好叹口气道:“只是我看着云丝,似乎倒有些不忍心。说起来,真不知外面那些说她心狠手辣的人根据的是什么?这哪里有心狠手辣的当家主母风范?”
杨老太君哼了一声道:“这时候倒来妇人之仁。也罢了,这是名溪房里的事情,咱们两个且不要插手,等名溪自己个儿回来处置。”
刘夫人想到钟南过来所说之事,不由得摇头道:“名溪如今还不知有没有功夫处理这件事,朝堂上的事情他都忙不过来了,偏如今南哥儿过来说,似乎乡下那边也出了大事,上次那杨家媳妇上吊的事情,老太太也是听说的,这不过是两三个月之间,好像就又死了十几个年轻媳妇,这是知道的,还有些不知道的呢。唉!可怜啊可怜,听说还有两三个是怀了身子的,这真真是令人费解。”
果然,杨老太君也让这个话题吸引了心神,和刘夫人感叹了一会儿,老人家只觉得精神有些乏了,实在是这一天经历的太多,于是便让刘夫人回去,想了想又道:“我这会儿累得慌,回去告诉名溪媳妇和姑娘们,晚上不用过来立规矩了。”
刘夫人答应一声,退了出去。
这里阮云丝回到水明院,她倒的确是有些乏了,因就在床上歪了会儿,不知不觉间便睡了过去。梦中只觉着影影绰绰地,一些穿着白衣服的冤魂女鬼在她面前走马灯似的晃,一个劲儿叫着要给她们报仇。急得阮云丝只问:“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总要告诉我原因啊,你们不和我说,我怎么替你们报仇,说啊……别转了,快和我说啊……”
“奶奶……奶奶……”
正急得没法儿,便听耳边传来呼唤,阮云丝一惊而醒,伸手抹了一把额头,全是汗水。只听芳草担忧道:“奶奶是不是做噩梦了?不然怎么能被魇住?奴婢叫了好几声呢,可吓死我了。”
阮云丝笑道:“放心,我命硬着呢。许是听了南哥儿说的那些事,心中悲戚,刚刚倒梦见许多女鬼来找我,要我为她们伸冤。”说到这里,沉吟了一会儿,才看向芳草道:“爷还没有回来吗?”
话音刚落,便听门外传来小丫头的声音:“爷回来了。”
芳草笑道:“奶奶这张嘴倒是灵验的很,爷这可不就回来了呢。”
一边说着,就忙站起身来,只见苏名溪挑了门帘进来,面上满是焦急之色,一看到阮云丝躺在床上,便扑了过来,抓住她的手紧张道:“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舒服的?怎么大白天的倒躺下来了?”
阮云丝有些不好意思,忙把手抽出来,却见芳草在苏名溪背后冲自己偷笑,还吐舌头,她没好气地瞪了一眼,然后才对苏名溪道:“没什么,今儿一直忙着,所以这会儿觉得困乏了些。”一边说,便仔细打量着苏名溪的神情,然后叹了口气,怅然道:“爷都知道了?”
苏名溪点点头道:“是,都知道了。母亲打人去找我,要我带陈御医回来给你看诊,我心里还奇怪,想着今天上午陈御医应该来过了啊。果然,一问那报信的人,才知道家里生了这么大的事,这……这……唉!”
阮云丝能够想象到苏名溪此刻心中该有多难受,不由得叹口气道:“爷也别想太多了,左右这件事情和你也没有关系。”
话音未落,便听苏名溪懊恼道:“怎么和我没有关系?人说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我枉为天子近臣,朝堂上那么多风雨都无惊无险走过来了,却没想到,自己的家里却是这样乌烟瘴气。如今泷云腹中孩子没了,连你也差点儿被她所害,我……我真是又气又恨,更多的却是愧疚。”
他拉住了阮云丝的手,长长吐出一口气,轻声道:“我从前,虽然一直对你欣赏有加,从咱们见第一面的时候儿便是如此。但有时候我也不能理解,只想着三妻四妾不是天经地义吗?如何你这般反对?如今我自己深受其害,才知道,果然这府中种种风雨,便是三妻四妾惹出来的。想一想,这国公府中从我懂事的时候起,被卖甚至打死的奴婢妾侍还少吗?祖母和母亲已经算是心慈的人了,可架不住那些妾侍各有心思,有那一时得宠的,甚至还想着宠妾灭妻,至于妾侍间互相陷害,更是不计其数。以至于偌大一个国公府,如今老太太身旁,连一个人也没有,母亲身旁,也只有四妹妹的母亲。唉!想来,若不是三妻四妾,也不至于就有这些家宅不安的事情生。云丝,我好后悔,我现在真的好后悔,早知今日,不该当日让母亲替我做主,娶了这两房妾侍,这些痛苦,为什么不让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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