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太監眯眼皺了下眉:「不曾聽聞皇上召見王家人。」
那王家也就只有一個王子騰還算得用,但如今隆科多權勢正盛,皇上即便有啟用王子騰的想法,也不會在這種時候為他破例打了有心人的眼。
再者……
那太監遙遙看了眼馬車,「奴婢瞧著,那馬車裡面坐著的不像是王大人,倒像是他的夫人女兒呢。」
家眷入宮,必是拜見皇后。
皇后都不曾給林煙乘車入宮的恩典,怎可能給其他人?
這樣一想,那王家的馬車就顯得蹊蹺了。
他忙叫來守門的侍衛詢問。
侍衛解釋:「內務府的佟大人昨兒特意找到我們統領,說是宮裡的轎攆都被提前定好了去處,偏今日王家夫人又有要事尋他,故而請我們見到王家的馬車時放他們進去。」
「統領想著內務府與後宮隔了好幾道宮門,便答應了他的請求。」
佟家?
恰在這時,又見一隊人馬匆匆而來,發現門口已無王家馬車蹤影,當即變了臉色,急忙走到守門侍衛跟前打探消息。
林煙掃了眼,發現打頭的婆子竟是曾在榮國夫人身邊見過的賴嬤嬤,當即有所猜測,她與內侍打過招呼,徑直走到轎攆旁:「我入宮這麼多次,這條路早熟悉了,公公只管去忙,我自行入宮便是。」
那太監看出林煙想做瞎子聾子,感激地笑笑:「勞格格體諒,若非此事事關重大,奴婢定要親自將格格帶到皇后面前才能安心。」
林煙擺擺手:「公公言重了。」
那太監行禮後告退,林煙也乘著轎攆去了皇后宮中。
季戈得知此事,已是好幾日後了。
她知道得還不全。
只無意從榮國府那群嘴巴不把門的下人口中聽說榮國府那邊變了天:史太君不知為何,不但將王夫人狠狠呵斥了一通後禁了足,還奪了她的管家權,轉頭就交給了之前一直看不上的邢夫人,並讓進門不久的孫媳婦李紈從旁協助。
就連元春,也在此事過後沒多久便定下了一門婚事——
賈家又從賈代善去世後就一直在走下坡路,所以元春婚事的可選範圍實在不大,再加上時間緊急,可選範圍進一步縮小,故而元春這門婚事在京城眾人眼中實在算不得多好。
但比起元春在書中的結局,卻又好了很多。
她的未婚夫同樣出身四王八公,雖只是家中旁支,與嫡脈關係卻不算遠,尚在三代以內,且對方年紀輕輕就中了舉人,只等考中進士,便可青雲直上。
即便中不了進士也可授官,在這等權貴之家,前途也算光明。
至少不會如賈政般,在從五品官職上蹉跎十幾年。
剛傳出婚事敲定的消息,兩家竟已經開始走起了三書六禮的流程,大有在今年完婚的架勢。
季戈一開始沒在意這件事。
畢竟賈家那一大家子人亂七八糟的,鬧出什麼事兒都不稀奇。
但林煙得知此事後,表情有些奇怪。
季戈養孩子雖然不像是尋常家長一般事無巨細都要過問,反而頗有幾分放養的意思,但同樣,家中大小事務,她也從不會隱瞞幾個孩子。
是以林煙在第一時間,便從季戈口中知道賈元春定親一事。她沉默半晌,將那日在宮門撞見的異常告訴了母親。
「若女兒沒有猜錯,那日王家的馬車上乘坐的除了王夫人外,賈家大姑娘應當也在其中。看榮國夫人的態度,賈家已經打消了讓她入宮的想法,」她不由嘆氣,「誰料沒了賈家,竟又來了個王家……」
中間似乎還有個佟家?
「也不知賈家大姑娘是何想法,若她是被迫,那也太……」
季戈安撫地拍了拍她的手:「事情沒鬧大,賈元春肯定及時被賴嬤嬤帶回了家。」
那賈元春應當在內務府正式記檔前,便被皇后派去的人攔了下來,否則即使是皇后,也不得不看在賈家、王家以及佟家的面子上默認結果。
其中,最主要的便是佟家。
雍正雖然對佟家如今的領頭人隆科多不滿,但畢竟沒找到一個合適的動手時機,是萬萬不能讓隆科多察覺到雍正心思的。
林煙有些想不明白:「賈家就算了,如今京城誰人不知他家在走下坡路,想將家中姑娘送入宮中搏一條出路雖狠心卻也勉強可以理解。」
「但王家王子騰簡在帝心,隆科多更以皇帝舅舅自居,兩家如今可謂是鮮花著錦,送人入宮是什麼想法?送進去的還不是自家的姑娘。」
王家又不是沒有適齡的姑娘,王子騰不但有個叫王熙鳳的適齡侄女,還有個比王熙鳳小不了幾歲的女兒,兩姐妹大可以堂堂正正參加下次選秀,走正經路子入宮;佟家枝繁葉茂,適齡的姑娘就更多了,兩家何必將主意打到賈家姑娘身上。
關鍵從後續反應來看,榮國夫人明顯不贊成將元春送進宮做宮女。
這不是得罪人嗎?
季戈想了想,乾脆將朝中局勢意義分析給女兒聽。
林煙這才恍然大悟:「按母親的說法,皇上根本就不可能允許佟家和王家的姑娘入宮?這就難怪了……」
佟家靠著康熙外家的身份發展壯大,鼎盛時甚至有佟半朝之稱,嘗過這潑天富貴,怎可能願意放下做外戚的好處?
正好當今聖上膝下子嗣稀少且都不太能打(比起先帝朝的諸位皇子而言),若他也如先帝一般長壽,幼子登基又不是不可能。